听着他懒洋洋的回答,夏初七看一眼远处绵延的官道,不由又提起了一颗心来,“你说这都避好几天了,陈景不会再追上来了吧?”
“那可说不准。”东方青玄说着,在马车的摇晃里,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享受地叹一口气,“你这都是自己找罪受,让你回京师待着不肯,非得到北边来,怪不得谁。”
“我也没有怪你。”
看着夕阳的光线,想着距开平府越来越近,夏初七满心欢喜。好久没有见到赵樽了,她很想他。那种想不同,不是想战友的想,不是想傻子的想,是一种从来都没有想念过的“想”,想得只要脑子里浮现他的脸,心里的每一个脉络都在清晰的泛甜。
“大都督,我感觉咱这车队行进的速度太慢了。”
“不是车太慢,是你的心飞得快。”
“噗”一笑,她若有似无地笑,“是,慢的不是车,是人心。”
他看她一眼,没有再回答,她默默地想着,也没有再说话。可正在这时,官道上突地传来一阵急急的马蹄声,由远而近,终是停在了烟尘滚滚的官道中间。
“驭”了一声,一人一马横刀而立,“大都督留步——”
马上的男人二十几岁的年纪,年轻的面孔正直冷硬,背上的弓箭和箭囊,手里提着的钢刀,在阳光下诡异地泛着一层寒气。而他黑衣轻甲,嘴角紧紧抿起,显然对东方青玄几天的回避不耐烦了。
“陈侍卫长!”东方青玄撩开马车帘子,阻止了随从的惊喝,弯着唇角看着陈景,像是刚刚见到他似的,笑得特别无辜,“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陈侍卫长也是去开平,要不要一道儿走?”
陈景一手提刀,一手勒马,目光凉凉的。
“大都督,陈某得罪了,请把人交给我。”
“人,何人?”
“大都督心知肚明。”
轻笑一声,东方青玄慵懒的揉了揉鼻子,表情很欠揍,“本座与陈侍卫长不算熟识。又怎会与你‘心知’,更谈何‘肚明’?陈侍卫长说笑了。”
从这几日陈景的作为来看,东方青玄料准他不敢提“晋王妃”或者“景宜郡主”,更不敢大张旗鼓的找他要人,要不然也不会拖到现在。果然,陈景微微一愣,被他的话给噎住了。不过,陈景也是一个死忠的人,他一旦接了的任务,就一定要完成。
抿着嘴唇,他还刀入鞘,突然抽出背后的弯弓,搭上羽箭,二话不说,对准了东方青玄的方向就拉开了弓。利箭破空而来,锦衣卫大声惊呼,东方青玄却不避不闪,淡淡看着那射入马车轴上的箭支。
“陈侍卫长何意?要动武?还是警告?”
陈景蹙眉,弓箭转向,对准东方青玄的眼睛。
“大都督,人交是不交?”
东方青玄狭长的眼睛眯起,在炽烈的夕阳余光下,眸子那一抹邪邪的味道更浓了几分,“陈侍卫长武艺高强,本座一直敬仰。可本座也怀疑,就算人在本座手上,你有办法以一人之力抢走吗?”
“行与不行,总归得一试。”
陈景性子内向,不喜多言,却言出必行。夏初七把一切都看在眼睛里,暗自惊讶于他的箭术和他的胆量,却一直不动声色。她不是不想招呼陈景,而是太懂赵十九的固执和刻板了。只要她今儿跟陈景走,她就再也去不了开平,也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赵樽了。她不想回京,所以,只能赌了。
在陈景面无表情的逼视里,东方青玄却是笑了,“陈侍卫长对晋王殿下的忠心,本座很欣赏。可本座实在不知陈侍卫长要找什么人。既然本座说了你不相信,不如亲自上来搜搜看?”说罢,他示意如风打开马车的门。
陈景看他一眼,收了弓,也不多话,径直勒马走近。可往马车里探了一眼,他的目光却定住了。马车很宽敞,陈设也很豪华,可里面一览无余,除了东方青玄自己,空无一人。陈景愣住,又审视一次车队里的其他人,没有瞧出异样,不由拽紧了缰绳。
“大都督,人呢?”
“本座不知道你指谁?”
陈景四周看了看,压低嗓子,“晋王妃。”
眼皮不着痕迹的跳了跳,东方青玄懒洋洋倚在车壁上,恍然大悟一般,低笑道,“本座先前告诉她,晋王派你来接她,准备把她送回京师,可她不想回京师,于是就带着丁字旗的人,抄小路去开平了。”
陈景面色一沉,“当真?”
东方青玄微微一笑,“陈侍卫长要是脚程快一点,兴许还来得及。”
“谢了!大都督,今日的事,陈某多有得罪。”
一声长长的马嘶远远离去,陈景奔驰在夕阳尘土中的一人一马,看上去很像武侠片中的大侠,夏初七目送着他呼啸而去,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