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嘀嗒嘀嗒”,落在马车的篷顶。
见他一直没有说话,夏初七双手绕过去,紧紧环住他的腰身。
“你说为啥我的手,一年四季总是冷的?”
“你的心,也是冷的。”
“我的肺,也是冷的,我的脾,也是冷的,还有,我的脚丫子还是冷的。爷,来来来,给我暖暖脚丫子呗。”打趣儿的咯咯笑着,她把穿了软底绣鞋的脚丫子高高抬起来,不怀好意地往他身上凑。
这一招儿特别不要脸,以前她就收拾过许多人。
可别人都会对脚丫子避之唯恐不及,但这位爷真不是普通人,淡淡瞄她一眼,脸不红心不跳,愣是把她的玩笑当了真,一把捏住她脚丫,把绣鞋一脱,握了两只小脚就塞入了自家的怀里。
身子僵硬了一下,夏初七有点无语了。
“爷,你不嫌我脚臭啊?”
赵樽低头,淡淡地看着她,“十两。”
“呀,不是吧,你宰人会不会太狠了?”夏初七大惊失色的呻吟一声,想到白花花的十两银子,就要把脚丫子往回缩,可赵樽却不放,低低说了一句“不动,真是很凉”,就不再吭声。
无奈,她只能由着他了,不过却不肯输口,“好好好,大爷你喜欢抱就抱着吧。不过有个事我得说清楚,我这两只脚是特地从香港运过来的,有强大的治愈功能,闻一次,包治百病。喂,让你付我五十两银子不算很过分吧?”
斜斜看她一眼,赵樽干脆不回应。
夏初七微微错愕,盯住他发呆了。
往常两个人为了银子打打闹闹,赵十九是一定不会输给她的,也不会轻易饶了她。可今天他似乎无心斗嘴?尤其她还冒了一个“香港”这样的新词,他居然也没有反应。
不对!
看着他沉郁的面孔,夏初七吃吃笑着,挪过去,将手肘在他的膝盖上,托着腮帮,仰起头来,冲他眨眼,“喂,你有心事?”
“无事。”赵樽声音清冷。
“这还叫没事?瞧瞧你的脸色,臭得都能揭下来做臭豆腐卖了。怎么今天回来,就像和谁有深仇大恨似的,到底谁惹你了?给我说说,我给你报仇去,只要是十岁以下的,我包管打得过。”
她自觉幽默,可赵樽还是不答。
这一下,夏初七好奇心更重。
一双大眼珠子骨碌碌转着,她猜测,“大仙我掐死一算。嗯,今日天不亮你就去上朝了。在这期间,你能见到什么人?肯定是朝堂上的事情对不对?是不是你老爹,或者你哪个老哥,或者你侄儿……哦,该不会是傻子欺负你了吧?”
看着她娇靥如花的笑容,赵樽目光深了深,手臂横过去揽住她的腰,往上一提,索性把她抱坐在怀里,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只一本正经端着脸,“阿七,好生在诚国公府待着,不要瞎跑,等爷来娶你。”
夏初七迟疑了片刻,突然喊他,“赵樽。”
她难得严肃地喊他名字,赵樽蹙紧了眉头,“嗯?”
夏初七板着脸,“你可知道什么是娶吗?”
赵樽唇角一勾,轻轻捏了捏她的脸,“你说呢?”
冷冷一哼,夏初七猛地拍开他的手,绷着脸,“我还以为你知道,可显然,你还是不知道。你是大男人,可我却不是小女人。我不喜欢你瞒我,不喜欢你骗我。嫁娶嫁娶,在你看来,只是娶了一个女人回家,为你生儿育女,为你打理家业,为你繁衍子嗣,对不对?可在我看来,男人与女人的婚姻,不仅仅只是得到彼此,而是生死相依,荣辱与共。你如果真打算娶我,那你就得了解,除了给我晋王妃的头衔,你还应该让我分担你的烦恼……赵樽,我知道,有些事情你不方便说,但是如果你娶我,就该相信我,我不是不懂得分寸的女人。”
马车里的光线不是很明亮,夏初七也难得用这般严肃的语气说话,一字一句,一板一眼,与往常的她截然不同,脸上的情绪像是黯然,像是失望,像是无奈,又像是一种他要是不说,就要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决绝。
默了一会儿,赵樽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
“今日是发生了一些事。”
夏初七清澈的眸子微眯,放缓了语调,“发生什么了?”
他冷冷的抿了一下唇,没有马上回答她。可夏初七却能够清晰的感觉,他身子紧绷起来,尤其那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更多了一种薄刃般冷厉的光芒。就像暴风雨之前黑压压的天空。压抑、低沉、暗淡,又仿佛有无数摧枯拉朽的力量,将情绪活生生撕扯得极为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