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泰帝面带微笑,声音和暖,说了一大通抚恤的话,赵樽始终淡然,无可,无不可。但是,在场的人却都知道,在这立储的关键时候,洪泰帝这样做的目的,不一定完全因为忌惮赵樽,却一定是在为赵绵泽增加砝码。谁不知道魏国公夏廷德是赵绵泽的老丈人,把天下兵马之权交给他,那不是明摆着为了给赵绵泽立储助力吗?
人人心中都有一盏灯,照得雪亮。
自然有人会唏嘘,替赵樽不值。自古飞鸟一尽,良弓必藏,享福之人都不是打天下之人。当初,在大晏满目疮痍,四方烽烟的时候,赵樽他是领天下兵马的神武大将军。如今大晏处处沃土,歌舞升华,他成了神武大将军王,多了一个“王”字,却失去了调兵之权,空有一个头衔。
父父子子,君君臣臣,这本是世上最纠结的一种关系。
然而,失去了兵权,赵樽仍是清风般高华,就像根本就不在意。
正说话间,有小太监来报,说秦王殿下来了。
秦王赵构是老皇帝的第二个儿子,也是张皇后所出嫡子。
如果从兄死弟继的祖制来说,太子赵柘是长子,他死了按顺利便该是秦王赵构继储位。可赵构虽然是宗人府的宗人令,朝廷一品大员,掌管着皇族属籍的事务,可宗人府实际并不是要害部门。加之赵构此人从小体弱多病,更是常常抱病不上朝,似乎有意无意一直在避开朝中风云,也并不见他与哪个兄弟太过交好,所以虽然有人提议立他为储,但他本人似乎没有半点意愿。
人很快宣了进来。
赵构约摸三十六七岁的年纪,瘦得仿若一根风中竹竿,面色苍白,阴凉憔悴,一看就是久不出门的样子,从殿门口走进来都是颤颤歪歪,让人瞧着生怕他被谨身殿的风吹跑了。
“儿臣叩见父皇,父皇万安。”
洪泰帝看他一眼,为他免礼,因他身子不好,还特地给他赐了座。先问了他身子如何,为何没有入宫看望母后云云,最后终是问到了赵析在宗人府里的情况。提及逼宫篡位的赵析,赵构言辞之间颇为迟钝,每一个问题似乎都要考虑良久才回答,看上去就不像一个睿智的主儿。
“回父皇,老三他很乖顺,在宗人府里每日就,就写写诗,写写字……不,写写经书,说要忏悔,为大晏江山祈福,嗯,还有,还有要为父皇和母后祈福。”
他唯唯诺诺,停停顿顿,一板一眼的说着。
洪泰帝默了好一会儿,才看向他,“果真如此?”
赵构点头,“儿臣不敢欺瞒父皇,老三他确实诚心悔过,还有,还有那个,儿臣看他被褫夺了封号,怕宗人府里的人欺他,特地给他安排了人,侍候着……”
众人原以为洪泰帝找赵构来探探风,是为了随便找一个机会给赵析台阶,放他出来。可谁知道听完了,洪泰帝却面色一沉,冷声道:“你倒是会做烂好人,朕让他去宗人府,不是去享福的,是让他去受罪的。回去赶紧给朕把宫人撤了。敢逼宫篡位,朕怎能轻饶了他?”
“是,是父皇。”
赵构面色吓得苍白,赶紧从椅子上滑下来,跪伏在地上。
“儿臣知错,儿臣有罪。”
他这头刚刚说完,洪泰帝还没有吭声,传令的小太监又急匆匆进来了,一脸的苍白,“陛下,皇后娘娘她……不好了……”
“何谓不好了?”
“娘娘她吐了好多血。”
一听小太监这话,洪泰帝当场摔了茶盏,发作了。
“太医院的一群酒囊饭袋,朕要砍了他们,通通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