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宸自然是瞧见了那一抹黑影的,他心中一紧,压抑着心中即将冲出去的冲动,攥紧了拳头,却只能屏住了呼吸,剑眉之下是他深邃的眼神,荣宸自然是觉得前所未有的紧张的,而便是这时,只是多年来从军的经验却告诉他,小不忍,则乱大谋,尤其是这个时候,千钧一发,千万不能出了半点的差错,若是那人不是凶手,便只能是功亏一篑了,荣宸一想到了这里,一双眼睛更是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面前的人影,却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忽然有风起,也不知是从何处,便是这般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混着噼里啪啦的雨声,似乎天地都嘈杂了起来,他一惊,风沙迷了他的安静,迥然大惊之时,等到他撇过了脑袋去,再回过头来,眼前却忽然没了人影,雨声是愈发的凄厉了,似乎天地之间,万物都变了色一般,荣宸大骇,急急地往前跑去,只是眼前却依旧是空空如也,偏僻的巷弄之中,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只剩下雨声与风声混在一起的怒号声,听得人不由得心中颤颤。
而在如玉医坊之中,慕染很快就清醒了过来,缓缓地抬起手来,凑近了鼻尖轻轻一嗅,她柳眉微蹙,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铜镜之上,只是铜镜之中的自己,那般的眼神却是清冽的,她一惊,只觉得一颗心都在颤抖着,忽的便想起了晕倒之前阿洛面上看似永远纯洁无辜的笑容来,她心中懊悔,想着自己早该发觉的,阿洛这个家伙,远远没有表面上所瞧见的那般无辜,他心里藏着什么,自己永远都是不得而知。
这般想着,带过了一阵清冷的风,阿洛却是在这个时候忽而走了进来,一眼便瞧见了正坐在床榻之上,也不知道究竟是在想些什么的慕染,他的嘴角依然泛起了天真的笑意来,就这般微微眯起眼睛,手中的热汤依旧是腾腾热气,阿洛只道,“慕染,你醒了,来,趁热喝!”说话之间,已然端到了慕染的面前。
只是慕染却是在这时面色一凛,她自然知晓,阿洛是没有这般好心的,这般想着,水袖一挥,随着尖锐刺耳的声响,汤水被打翻在地,地上冒起了滚滚的青烟来,阿洛的脸上忽然泛起了一抹心疼的神色,看得出来,他是不舍得那一碗汤水的,这般想着,只是他却不生气,只是依旧是无辜的眼神瞧着面前的慕染,却只说道,“慕染,只有最后一碗了,你喝不了了。”
只是慕染却在这时冷笑一声,是丝毫没有在乎阿洛的心意的,“有毒,你不知道么?”
话音刚落,阿洛忽而咧着嘴巴笑了笑,而一张脸上更是清澈无比,却是不发一言,叫人瞧着是如何也不忍心再继续责骂下去的,而慕染瞧着阿洛这般模样,只无端觉得心头一颤,对上了那一双眼睛之时更是觉得有什么拨动了心中心弦,叫她颤抖着双唇,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只能够撇过了脑袋去,慕染是医者,她又如何不知道那一碗汤水之中是下了毒的,虽说不知阿洛是否是故意,甚至慕染根本就不知晓阿洛是否是知情的,她看不懂这个少年,却也知晓他身上定然是藏着秘密的,否则苏钰不会对他如此谨慎,否则彤彤见到他的模样也不会是那般的惊惧。而阿洛的捉摸不透,慕染如今却是不能够多想的,她只是想到了如今池碧深陷险境,恐怕她还不知晓这将会是多么的凶险,她必须去阻止他,而便是在这时候,只听得阿洛似乎是叹了一口气,却是在这时缓缓出声,却依旧是笑着的,“也不知这江家的姑娘究竟是如何了。”
慕染急急起身,却在听见了阿洛这一番话时脚步一顿,忽然想起了什么来,她如何没有想到,这一回出事的,会是江家的三姑娘江三娘,江家原本在越城之中也算是鼎鼎有名的大户,人丁兴旺,家中不仅出了个从一品大臣,更是因着家中世代经商,布匹生意更是如火如荼,如此在越城也算是名门望族,谁知一夜之间,朝廷却颁布了律法,是明确禁止了为官者从商,而江家便是杀鸡儆猴的例子,仅仅是一夜之间,贬职的贬职,抄家的抄家,已然便是这般败落了下来了,如今,江家在偌大的一个越城,也只能算是小门小户,再也撑不起太大的排场,又有不少的人再那时离去,或是自缢,或是离开了越城,江家算是真正的败落了下来,如今更是人丁单薄,门庭冷落,而之所以江家没有变成普通的百姓人家,还是因着这一位江家的三姑娘江三娘。
她爹便是那遭贬的从一品官员,从最初的秀才到举人,一步一步,爬上了那么高的位置,只是一旦摔下来,却是面目全非,大难临头各自飞,江家走的走,散的散,好在那江三娘平日里便是个有见识的,即便是自己的父亲被流放,江府被抄家,她也能够临危不乱,反而因着先前自己白手起家的小本生意而保存了下来,因着本就是不大的生意,为人处世又低调,没有查到上头来,那江家姑娘这才靠着这小生意撑到了如今这个时候,江府也不至于没了退路,众人心中自然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