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完这句,便抬眼去看着两人的神情,见他们一样惊愕不定,便知道自己猜的没错。
事实上,假如这四位全都传承完整,恐怕单是眼前这位白鹤道人,就足以掀起一场为害人间的大祸。现在的问题是,白鹤道人很弱,另外几位却未必。
“不肯说也没关系。”步安翘起二郎腿,随口道:“就说说这城中祭祀罢,为什么要烧那些童男女?古法似乎并非如此嘛。”
“……不过是吓人而已。”白鹤道人似乎也想穿了,知道自己没有对抗的本钱,苦笑着答道。
步安眉头微皱,听得惊讶。
那树妖兴许是被白鹤道人的情绪感染了,也垂头丧气,生无可恋的样子,自言自语一般说道:“贪与怕,世间庸人都逃不过这二字。”
步安想了想,才明白她是说的什么。
身处恐惧之中,最会令人全心全意地去信那些虚无缥缈的神祗,好比教堂壁画中,总有火炼地狱的情景,就是同样的道理;
而他所知道的另一个神州,多少善男信女,烧香拜佛求祖宗,不多是因为那个贪字。
没想到这树妖还挺有洞察力的。步安摇头苦笑,接着又道:“然后呢?即便使人惧怕,百姓也不过祭拜邪月,你家主子又如何偷得神力?”
树妖不说话,白鹤道人沉默半晌,叹了口气道:“他们以为自己拜的邪月罢了……不信你去问问那些神智尚存的,邪月叫作什么。”
步安恍然大悟,心说这法子还真够聪明的。自古以来,世人就喜欢给月亮起些好听的名字,譬如广寒、婵娟、玉盘云云,那么假如偷偷告诉百姓,替天巡视的邪月,名叫叫作仓颉,那老头也就不会死的那么惨了。
如此说来,他也根本不需要拷问眼前二人,幕后大佬是谁,随便抓一个人来问,都能问出结果。
“那这宁阳县里,为何没有鬼?”他终于问到关键处。
“谁说没有,”树妖百无聊赖地答道:“今夜便会有了。”
“什么意思?”
树妖瞥了一眼素素,接着道:“此地本有四处阴煞,被我锁在地下,今日被她斩断了根,自然锁不住了……”
“这么说,是你保的一方太平咯?”步安冷笑道。他听魑魅说起过阴煞,简而言之,它会聚集阴魂,只不过通常情况下阴煞会在地下游走,偶尔浮出地面,变成柳店镇那样的鬼地方。
寻常修行人琢磨不透阴煞的出没行踪,但这树妖却可以凭这四通八达的根蔓做到。
“不敢。”树妖轻蔑一笑:“以我的本事,最多锁上三年两载,到时一起松开,真真百鬼夜行,只怕城里谁也别想再活。”
“好,很好。”步安站起身:“素素,你在这里看着它们,明日一早,还不愿臣服的话,便杀了罢。”说完头也不回朝外走去。
“公子!”素素忍不住喊道:“晚上闹鬼怎么办?”
“我一会儿就叫红营来陪你。”步安无奈的摇了摇头,心说这小丫头有时看着机灵,可到底还是没心机,随随便便就把软肋交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