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一晚上蹭了三十户人家的鬼气,比他之前积攒的总数还要多上一些,凝聚在丹田里的那股凉意,已经变成边缘分明的丸状,成果实在喜人。
这份蹭到了鬼的成就感和还想继续蹭鬼的饥渴感鞭策着他,他又拿银子和灵气的诱惑,来鞭策鬼捕七司众人。
初三晚上,洛轻亭干完第一户,嚷嚷着要走。步安便劝她说,今晚再陪着一块儿走下来,有难同当,往后才能有福同享。洛轻亭嘴上不依不饶,却没有真的走掉。
这一晚,邓小闲怨声载道,虽然被步安拖着走完了整整三十户人家,但有晴山帮忙,再有游平画符出力,花道士还是成功赖掉了四户,一宿就捉了九户的鬼,倒是惠圆老老实实地把自己答应的份额全干完了。
做完最后一户人家,步安说:“今晚洛姑娘和晴山姑娘也别急着回去,先去衙门里坐一会儿。”
邓小闲惊喜道:“今夜又要作诗了吗?”说话间双眼放光,显然之前的疲倦有一半是装出来的。
洛轻亭也仿佛意识到了“有难同当,有福才能共享”是说的什么,满脸的期待。
步安笑了笑道:“一会儿就知道了。”
……
……
回到七司衙门,天还没有亮,步安关紧大门,把大伙儿都聚拢到院子里。
等到大家围坐成一圈,他才神神秘秘地说道:“晴山先生有一首新曲要弹给大家听听。”
众人都朝晴山看,晴山却看着步安。
她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好几天,此前一直不清楚,步公子为什么不让她弹那首“月溅星河”,隐隐觉得影伯或许是猜对了,他真的是拿这曲子吊着自己的胃口,直到这时才发现,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这两夜走街串巷,晴山也看得出来,再这么折腾两晚,七司众人恐怕就真的熬不下去了,疲劳还是一方面,灵力消耗太大才是真正的原因。
原来你是要用这曲子犒劳大伙儿,好把这口气再撑下去吗?晴山心里不禁有些紧张,她刚谱完这首奇怪的新曲时,恨不得马上弹来一试,可是拖得越久,她反而没有了信心。
步安却一点不担心,假如曲子不灵,大不了抄首诗来救场。
可晴山并不知道他想法,只当他这一脸轻松的样子,是对曲子有十足的把握。
“就这么自信吗?”
晴山莞尔一笑,也变得轻松下来,双手伸向了琴弦。
似曾相识,却又并不完全相同的前奏响起,步安很享受地闭上了眼睛,靠坐在竹躺椅上。
“月溅星河,长路漫漫。风烟残尽,独影阑珊……”
“……幻世当空,恩怨休怀。舍悟离迷,六尘不改。且怒且悲且狂哉,是人是鬼是妖怪,不过是心有魔债。”
这仿佛昨日重现的歌声,在晴山唱来,清灵如空谷回声,悲苦如杜鹃啼血。
步安闭着眼聆听,嘴角挂着一丝笑意,朦朦胧胧中将要睡去的时候,悠忽睁了一下眼睛,便被眼前的场景惊到了。
头顶夜幕中的银河熠熠生辉,院子里不知什么时候浮起了一层浓雾,晴山就像端坐在云中的瑶台仙子一般,轻拢慢捻,弹奏着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旋律,而周围邓小闲等人都已闭目盘坐。
一曲弹罢,晴山如梦初醒般看着步安,眼角噙泪,眼神中有惊喜、有感动,还有一丝羞涩。
“辛苦你了。”步安笑得很满足。
“晴山谢谢公子。”晴山笑得很美。
步安靠回躺椅,闭上眼睛,轻声道:“修行吧姑娘……我也要修行了。”
实际上,他只是想睡一会儿。实在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