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死吗?
如果有人死在她面前,应该能换来她的清醒吧?
如果……如果她心中还有他的位置,那么他的死,应该可以唤醒她吧?
战北野突然停手,倒转剑柄,一把将自己的长剑塞到了孟扶摇手中。
孟扶摇挥刀正猛,冷不防手中突然多了一柄长剑,一怔之下停了停,听见对面男子道:
“从生到死,我的剑都会和我在一起。”
孟扶摇一剑唰的卷过去。
“所以,当我将剑交给你的那一刻,我的命也已经交给了你。”战北野不动,不让开。
孟扶摇震了震,手中剑霍然一停,手指微微颤抖,在混乱和吵闹中隐约辨识着这句似曾相识的话。
“你不可以不要。”战北野不看剑尖,只看着她,语气是他一贯平静的霸气,对于中心魔者,软语相求是没有用的,只有用比她更重的气势压服她。
“否则,我这脱手的剑,会穿过你的胸膛,插上这天下五洲大地,一去,永不回。”孟扶摇又颤了颤。
五洲大地……五洲大地……
以一人之死,覆苍生之血……
手中剑尖在冰雪映照下明光闪耀,晃动着微微的血光,那是战北野的血,剑尖已入肉,他却毫不相让步步紧逼,甚至还微微上前一小步,让那鲜血,流得更急更刺眼些。
“杀了我。”
孟扶摇脚步下意识微微后移。
那凶猛的吵嚷仍然在响着,搅得本就有头痛旧病的她脑袋都似要炸开,然而耳中这个熟悉的铿锵语气和熟悉的霸道用词,隐约告诉她,这个人,也是一样不能伤害的。
战北野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又上前一步,孟扶摇又退。
“你不杀我么?”战北野看着剑尖涌流的鲜血,眸光深深,“那么……换我的剑,穿过你的心。”
他蓦然出手!
指尖捏住自己胸前的剑尖,战北野就着那剑的方向,将剑柄往孟扶摇胸前大穴撞去!
先夺其势,再制其身!
浑圆的剑柄击出时竟也风声酷厉,战北野此刻出手再不留余力!
扶摇本就强悍,好容易夺了她的志,这一次错过就再无机会!
剑柄撞到,刚才还在发怔的孟扶摇下意识一个斜身,倒翻了出去,她此时反应特别灵敏,远超平时。
半空一翻,冰洞突然从视野中俯冲下来,直直撞入她的眼帘,那些染血的刑架和苍白的脸,瞬间灌入脑海,孟扶摇大叫一声,砰一声撞了出去。
不知撞到什么东西,身后包袱被撞散,一路下落中满天的东西四处飞散,孟扶摇隐约中看见一朵小小的血玉莲花浮起,一刹间她模模糊糊的想,这莲花……什么时候回来的?难道是宗越塞进自己袖子内的?
莲花一起,四面风声一烈寒气一收,大片白的花的黑的黄的红的光影掠过,连绵成斑斓十色的线条,那些呼呼的风声中隐约响起似禅唱似梵语的低诵之声,晨钟暮鼓,四海翻卷,眼前慢慢幻出苍青色的符咒之光,那些符咒在血玉莲花红光之中微微浮动,随即自己的“弑天”也缓缓浮起,光芒转折间也浮出透明的字迹,和那些符咒一一对应在一起。
隐约中听见有个声音一直在耳边低喃,低沉的声线回旋往复,在那些光影之中不住浮沉。
“,今且归来。”
归来……
孟扶摇闭上眼睛,陷入黑暗之中。
睁开眼,还是黑暗。
不知道是哪里,不知道在何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生是死。
身周是浓厚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身子是漂浮的,像是云浮之境中的感觉,但是又不像云浮之境那般手脚不协肢体不灵,她只觉得自己很轻盈很灵活,像一片羽毛飘荡在天地间。
然而正是这种轻,这种什么都摸不着什么都靠不近的感觉,让她十分绝望——死了,自己一定是死了,不仅死了,似乎魂灵还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一想到自己从此要一个人在这种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永远飘下去,孟扶摇就觉得,还不如让自己再死一次,看能不能死彻底一点。
她去寻找自己的刀。
刀却不见了。
啊……对了,一旦成为魂灵,凡间武器哪里还能杀得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