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李孟和身边的军官本身就对这方面有欠缺,在亲兵营带过的营千总们,又能强到那里去。
军帐中争执辩论不休,但却得不出什么有用的结论,赵能心中烦躁异常,一个时辰之后就是终止了这个讨论,让这些军官回营等待命令,赵能把军帐中所有的人都是赶了出去,在军帐中自己发愁。
眼前这般的局面,不知道如何是好,赵能无奈之余,只得是这么想,自己身受大帅的大恩,此时的局面,大不了把这条命赔进去……
“赵大人,欧先生求见!”
帐外的亲兵扬声通传道,赵能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这“欧先生”正是洋人加里斯.欧曼,临走的时候他和实验营留在济南实验各种战法,地位相当于实验营副千总,可实验营是王海直属,隐约间这洋人就是实验营的统领。
这次拼凑兵马出兵,实验营都是老兵,最是精锐,这次自然要一起派出来,方才的争论是登州军内部的事情,欧曼是老营系统,又是洋人,自然没有相请。
谁想到这洋人居然主动上门,赵能心中烦躁,根本无心相见,而且他久在登莱之地镇守,和洋人打交道很少,本能的有一种反感。不过想了想,欧曼毕竟是和那公孙先生差不多的地位,还是不要贸然拒绝,当下勉强说了句“请“。
欧曼身上穿着营千总制式的甲胄,大步的走了进来,胶州营对军容看得极重,这个来自德意志地区的老佣兵却有同样的看法,他认为要想培养一名士兵作为军人的荣誉感和对军队的归属感,军容军纪是非常关键的一个因素。
胶州营对这方面的培养,正是让他觉得选择的正确,所以他进入这个军队的时间不长,却尽力联系和模仿,加上从前在欧洲的基础,当真是有板有眼。
进来之后,按照目前的军官阶级,欧曼立正,左拳击胸行过军礼,看见对方这个做派,赵能很是舒服,连带着那恶感也去了些,开口说道:
“欧先生,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事情?”
“将军,按照公孙先生的意见,我们要拖住蛮族的大军,不能在这个安陵镇据守,而要主动出战!!”
今日的争论,这还是第一个人给出了明确的判断,尽管这人是个洋人,可赵能仍然感觉到精神一振。
“将军,这样的平原超过了我在家乡和周围那些国家看到的任何一个,能和这里相比的,恐怕是只有波兰东面那块土地。”
边上的通译低头恭谨的站在一边,口中却是不停,把欧曼话语中的非汉语词汇和不正常的语序调整后说出来。
“这样广阔的平原,即便是几万骑兵都可以做出大规模的机动,不用考虑地形的限制,公孙先生对我们这个军团的命令是把蛮族的大部队拖住,可如果我们在这个镇子据守的话,一来是无法抵挡对方的重炮,二来是对方完全可以忽视我们,绕过我们,跑到安全的距离上。”
欧曼的先生身份能让他知道一些这个级别军官不能知道的情报,也让他能做出更全面的分析。
跟随大军离开济南府行进到北直隶之后,欧曼受到了极大的震撼,不是为了军队和局势,而是因为地形。
这个时代的欧洲人无法想像大明帝国的巨大,大明帝国的省已经是德意志地区的大小了,许多小国甚至是省内州府的规模,福建的多山、山东的丘陵和北直隶的大平原,完全是不一样的概念。
孙传庭的判断自然在欧曼这里要进行修正,按照他的观察,赵能军团来到安陵镇之后,就有准备据守的意向,在济南府,公孙先生的判断和指挥没有错误,但到了现场,就要根据具体的情况做出修正。
“我们的士兵和军官,家乡就在身后的山东,如果蛮族的军队绕过了安陵镇,直接进入山东,即便是他们要回身作战,但因为忧心自己的亲人,士气也会降低,甚至会发生骚乱。”
赵能凛然,对欧曼的那些看法都是烟消云散,当下肃声开口问道:
“欧先生,咱们该如何做!!”
“主动出击,目前蛮族军团的速度已经开始加快,迟滞他们的行动,只有主动求战。”
赵能眉头皱起,拽拽自己的胡须,招呼了一下欧曼,两人一同转身来到军帐挂着的地图前,能看见在大运河眼前的一个个地名,上面那些用红叉划掉的地点,就都是被鞑子打下的,那箭头则是鞑子兵马前进的方向。
看到这个地图,一切更加的明白,欧曼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
“蛮族的军队虽然避开那些大的城市,来加快行军的速度,可如果在他们前进的道路上有这么一支军队拦住,只要是正常的指挥官肯定是会来作战,我听说在这十年中大明帝国的军团从来没有在蛮族面前取得胜利,将军你的军团出现在他们的面前,蛮族将领肯定不会避开,而是要上前作战,并且消灭他!”
通译的速度有些跟不上,欧曼.加里斯停顿了下等待,又是继续开口说道:
“对方尽管大部分是骑兵,我方大部分是步兵,机动性不如,可要是主动应战,形成胶着,就能把他们的机动性优势抵消,拖到援军来的那一刻!”
听到这洋人的判断和分析,赵能深深呼吸了几口,已然是下定了决心,他盯着沧州南半壁店那边的位置,目光不断的向下移动,伸手指着一个点,出声肯定的说道:
“我军明日拔营北上,鞑子的大军正在南下,若不出什么意外,咱们要和鞑子的兵马在东光县左近会战了!”
话音一落,赵能转身大喝道:
“传各营统领千总来我军帐议事!!”
奉命大将军多罗饶余贝勒阿巴泰的行动意图,的确是在孙传庭和欧曼的判断之中,或者换句话说,这个时代水准以上的将领都可以做出这样的判断。
不幸的是,近现代色彩很浓,士官出身李孟培养出来的军官团体对这个有所欠缺,这个需要的培养时间的确是很长,需要的环境也是很高。
相比于同时代的东亚部队来说,以满八旗为核心的部队的确是精悍,阿巴泰的加速行进和大幅度的机动,实际上都是常规常识的东西,可是同样的动作,如果是流民和官军来做,部队怕是就要散掉了。
所谓的机动,就是从沧州北的运河处,渡过结冰的运河向西运动三十里之后,折向东南,来到了半壁店一带。
如果周围有明军的动向或者是有追兵的话,在这个机动上差不多就要暴露了,不过和阿巴泰预料的一样,没有什么追兵和伏兵,接下来的就是全力向南,准备放开手脚抢人抢金银、抢牲畜了。
阿巴泰和他手下的将领所没有想到的是,他们这个机动,早就惊慌失措的沧州不说,河间府城、交河、献县、南皮、盐山等城池内的军民都是惊破了胆,河间府城当日见就是关闭了城门,而交河和南皮县的县令弃城出逃,百姓士民也是朝着西边的府县蜂拥而去,献县和盐山两县则是直接乱了起来,很多宵小之辈趁机浑水摸鱼。
一时间局面极为的不堪……
这还不算什么,天下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京师中的皇帝、大臣、武将们,无人知道鞑子兵马现在在那里,如何的动作。在京城周围,算上京营和各处勤王的兵马,足足二十万,但有战斗力的,那可就是少的可怜。
鞑子大军入寇,天下震动,可中枢的表现却是如此,实在是让天下的有心人心寒,但这也是无奈,几次关外的大败这个不去说,在中原之地和流民大军的彼此攻伐,所消耗的部队,折损的军将,还有那天文数字一般的军费,都不比和满清交战的损失小。
现如今根本是无兵无将无钱,那里拿得出什么办法,何况朝野内外还有党争内斗,更是耽误事情。
至于在北直隶边上的山东,倒是有兵有将,可指望不上,这李孟的野心愈发的明显,这人晚点捣乱就已经是谢天谢地,怎么敢指望他勤王。
后来人看历史,的确会有感觉,天命或许是真的存在,大明帝国在走过两百多年之后,遭遇到了内忧外患。
建州女真兴起,尽管大明和他们的战斗并没有占过什么便宜,可还能从容的应付,但在天启末年到崇祯年间,天降大灾,在陕西之地的流民大起,一内一外,大明帝国开始应接不暇。
卢象升、孙传庭和卢象升甚至是杨嗣昌等督抚大臣,率领官兵几次都要把李闯、张献忠之流赶入绝境,当年的闯王高迎祥都被抓住处死,但每次赶入绝境,就要赶尽杀绝的时候,鞑虏入寇,然后朝廷又是调集兵马去围堵阻击鞑虏,反倒是给了内部的流民反贼喘息之机,让他们恢复过来。
边事稍微平静,结果流民兵马又是恢复过来,朝廷还要继续的发兵平叛,如此周而复始,没有一头能够完美的解决,两方却都是不断的发展壮大。
到了今年,北方连绵不断的大灾总算是有所缓和,山东这种没有太乱的地方甚至都可以说得上是“风调雨顺”。
但原来因为求活而起的流民大军已经成了争夺天下的武装集团,关外的满洲鞑虏也已经有了完备的军事民政体制,都已经是成了气候,而大明帝国则是在这内外交替的祸患之中,不断的衰弱了下去。
势力此消彼长,大明的劫难,中华民族的黑暗时代就这么缓慢但又不可逆转的到来了,从头到尾的纵观分析,真好像是冥冥之中,真是有什么不可逆转的命运,让大明帝国灭亡。
同样的,在文明世界中领先了几千年的华夏大汉民族,在明末之世,也开始缓慢的被西方文明超越。
满清得国之后,中华民族陷入了黑暗之中,停滞了几百年,连追赶的可能都是丧失殆尽,等到了鸦片战争的时候,国门被大炮敲开,然后陷入了耻辱落后的百余年,是几千年华夏文明的最黑暗时代。
李孟的到来,打乱了这冥冥之中的结局,他和他的团体就是要改变这个领无数汉民族,无数中华民族子弟痛心疾首,即将到来的黑暗、乱世和毁灭。
以镇东将军、山东总兵李孟这一年来的所作所为,天下人皆视之为董卓、安禄山之辈,此类野心家武将的集团,往往是野蛮、贪财逐利、勾心斗角的团体,骄兵悍将,属下的百姓都视之为禽兽大害。
可李孟、他的军官团、他的胶州营、他的山东却和这种常见的概念完全不同,李孟和他的属下,无论身份高低,文官武将,都是有一种使命感,一种上层无能,需要我们山东兵马来挺身而出来拯救这个时代和这个国家的使命感。
所以尽管胶州营的主力在南直隶,山东空虚,鞑子大军实力强大,来势汹汹,这一战凶多吉少。可参将赵能没有什么犹豫,领兵出战。
这行为在胶州营上下看来,本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可在天下人看来,胶州营的行动就好像是脑子烧坏了,完全是傻子。
崇祯十五年十一月二十七中午,运河边上的东光县城西二十五里处,外出查探一天的胶州营登州军探子张某在外游荡查看了几个时辰,华北平原广阔,登州军的骑兵比较少,侦缉的范围比较大,张某从军营出来,就没有看到同伴,中午时分终于是看到了远远的一名骑兵。
探马张某还以为是自己的同伴,连忙催动马匹向那边跑去,对方估计也是如此,同样是催马过来。
会战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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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白家里很多事,希望大家帮我祈福,让这件事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吧,谢谢大家,将来会和大家明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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