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马上就要来临,李孟又是尴尬的发现,自己处于一个无事可做的状态,军饷粮秣,宁乾贵的盐政巡检衙门和灵山商行就在全力的筹办,屯田田庄的粮食储备也可以称得上是充裕。
屯田军属的改籍政令,也已经是由周扬那边操办,至于情报之类的工作,内账房和外面的灵山商行、山东盐帮也都是按照正常的流程筹办,眼下在南京城的南直隶勋贵官员们对寿州战事的了解都不如济南城的将军幕府。
至于士兵的精神风貌,这一点李孟心中最是清楚,大战在即,各营都是在大练苦练,完全不用担心。
因为李孟靠着制度支撑起来了一个完备的体系,这个体系在有目标的时候,就会自动自觉的运转,作为领袖的李孟只需要定期关注督促就可以,以这现在的架构,各处的进度都有刘福来和孙传庭查看,稍有懈怠或者是不对,立刻是报到李孟那边去,也不会耽误什么事情。
何况现在各个部门和部队根本不会懈怠,结果现在的李孟陪着木云瑶的时间很多,还有很多时间接见各处来的客人们。
按照孙传庭的话说,别看接见各处来的商行、豪族、官府的代表比起忙碌军政之事要轻松许多,但这仍然是公事,目前的山东,除却那两个生不如死的大家族之外,其余差不多都是在李孟的掌控之中。
武力压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要怀柔的收拢,要知道,在胶州营盐务系统上发家的豪族高门只是莱州和青州的,在屯田田庄受益的则是登州府、莱州府、青州府,而其余的几个府县的地方势力还都是隐约间自成体系。
他们的收入和势力一般都是依靠自家的庄园田地经营所得,这就是让他们有非常强的独立性。
尽管胶州营有种种的手段把这些地主归入胶州营的规划之中,不过毕竟是太急,仓促间不能获得全功,而且东昌、济南、兖州很多大户地主是自愿投靠,胶州营这不能张开大口一并吞并了。
总要给这些臣服的人一些好处,对这些有独立性,并且在今后一段时间还要保持这个独立性的大户地主们,要想让他们死心塌地的为胶州营的事业效力,这就需要李孟个人来出面示好拉拢。
本身来说,李孟是宁可在校场上面对自己的将士们,或者是在战场上面对穷凶极恶的敌人们,也不愿意面对这些所谓的山东名士高门,繁文缛节不说,彼此脸上强挤笑容也太累了。
不过,这么多年养尊处优,久在高位,杀伐决断,经历过种种生死战场上的疆场血浴,李孟身上早就是养成了一种凛然威严的气质,这种气质在这个时代是很少见的,特别是在同时代的大明将领身上,更是少见。
左良玉等人的虎威,不过是穷凶极恶的匪徒大盗气质,平日间别人怕他不过是他手下兵丁有如禽兽,他是这禽兽的首领而已,这气质在战场上一点用不起,而李孟身上的气质,则是一种纯粹的军人气质,平常人一见到,敬畏的心情油然而生,这样的气质,在平日里让人觉得敬畏,在战场上则是让人惧怕。
八月到九月初的这段日子,镇东将军、山东总兵李孟有大将风度、龙虎之姿的风评开始在山东流传,很多胶州营的事迹,这时候都是被人拿出来宣扬,比如说是军纪森严,比如说是常胜不败。
这段时间的李孟,就是整个胶州营系统的形象代言人,宣抚各处。
在家呆的时候多了,倒也是有些好处,比如说一直是和他颇为陌生的李宏,现在则是每天缠着他,亲亲热热的喊爸爸。而且李孟在家呆一天,家里这些女眷脸上挂着笑容的时间格外的多。
特别是木云瑶,本来怀孕的女人精神就相对的脆弱些,李孟这段时间偏偏在家时候很多,因为木云瑶的特殊情况,其余三女也都是尽可能的让他和李孟相处的时间多些,这让木云瑶的感觉到由衷的幸福。
每天有段时间,李孟是雷打不动的陪着老太监刘福来呆一会,陪着老人说说话,或许是因为自己也有儿子的原因,李孟越发的想念前世的父母,不能在身边尽孝,实在是让人心中不舒服。
李孟把自己这种尽孝的心思转移到了老太监刘福来身上,他从前对刘福来的态度和行为,放在外面,都可以被称为“纯孝”了,如果是白身,朝廷甚至可以用这个理由给他个官位功名。
眼下这种态度又是加强了几分,结果李孟晚上睡下的时候,颜若然对她说,老太监最近格外的崇信神佛,说是不知道自己上辈子修了什么造化,这辈子才有这样的福气享受。
实际上,李孟和刘太监这种闲聊,也是一种把心情对家人的倾诉,以李孟的地位和层次,能交心倾诉,并且不要担心什么的人不多,老太监刘福来就是最佳的选择之一。
“伯父,今日间兖州府的任家族长来见我的时候说,说是他族中有两个女孩,都是国色天香,愿意送入府中,也不求有什么名分地位,只是在这里端茶倒水伺候我就是他们的福气了,我当时听得可笑,说是我夫人刚刚怀孕,若是纳姬妾入府,岂不是添堵吗?”
听着李孟的讲述,刘福来轻笑几声,开口说道:
“这倒也是寻常,送美色以图幸进,讨好交接,这是非常传统的做法,其实,这也是就是李孟你最近在家的时间长些,并且愿意见这些民间的外客,要不然,你是参将的时候,就应该有许多人这么做了。”
反正也是当做个笑谈讲,李孟笑着说道:
“伯父你还不知道,这送女儿的还不算什么,今天东昌府的杨家派人来,却是提亲的,伯父您可知道这提亲的对象是谁,说是他家有个小女孩,今年才一岁,冰雪可爱,正是宏儿的良配,愿意结个娃娃亲,宏儿还是个豆丁呢,居然有人结亲,哈哈。”
一说起自己的儿子,李孟的心情极为的顺畅,刘福来也是跟着笑起来,不过随即回答说道:
“这杨家应该是京师户部左侍郎杨自坂的族人吧,恩,几代在朝中为官,三品四品的官员还真是出了不少,不过要和咱们家结亲,身份还是低了些,宏儿那是什么样的身份地位,就是娶个郡主、公主也不委屈。”
李孟听到这个可是有些发愣,他本来觉得这么小的孩子结亲本来就是个笑话,谁想到老太监刘福来居然用这么郑重的态度来谈,实在是始料未及。
所谓天家无私事,这个就是如此了,李孟的长子将来要做什么,大家都是有个大概的判断,李宏的妻子家族如何,是什么样的身份地位,当然是不能不谨慎,不能不仔细的挑选甄别。
两人谈笑一阵,老太监刘福来刚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茶杯的时候,忍不住“啊”了声,用手拍拍额头,开口自己埋怨自己道:
“人的年纪一大,这记性还真的不行了,白日里灵山商行在实验营边上的人手送过一个文报来,说的是那番鬼欧曼在实验营练兵指导的事情,咱家不太懂兵马之事,只是觉得这欧曼要真是如他所说的统率一队,几百人的队伍,哪能知道这么些事情,即便是这极西之地的兵马精强远胜我大明,可咱家也不觉得他能觉得这么多。”
说话间,刘福来把放在手边的一个盒子打开,仔细翻检了下,拿出来一份文告,对这种要转给李孟的文稿,一般是有专人重新誊写,以便于李孟的方便阅读,看着纤细秀丽的文字,李孟摇摇头,开口说道:
“我跟云瑶说了多次,眼下身体是这个样子,该少做些就少做些,怎么还是这样的忙碌。”
老太监温和的回答道:
“咱家曾经听人说过,这女人家要是有了身子,有些事忙碌倒不是不好,总归是在忙,不用那么烦躁,你就由她做吧,颜若然那边会着紧的。“
不过这番话,李孟却没有抬头回答,他盯着文卷中所讲述的内容,表情和神色越来越凝重,半响才抬起头开口说道:
“这些东西,的确不是他能懂得的,这些日子那邓洋人回济南城休假,明天我叫他过来,确认一下……”
刘福来看李孟神色郑重迷茫,也不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还觉得有什么不好,当即开口说道:
“若是有不妥,那就现在派人把那番鬼控制起来,免得祸害。”
李孟干笑了几声,慢慢说道:
“伯父,侄子这边不相信运气,可这次难道真的捡到宝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