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蓉与郭嵩焘很有默契的坐着没动,考虑着心事。
曾国藩长舒了口气,对刘蓉问道:“西南互保这件事情,润芝他都知道了吧?”
刘蓉一惊,没想到曾国藩竟然猜到,心虚的点了点头,补充道:“下官也是刚收到消息。此次前来就是禀告曾公。”
郭嵩焘心里一空,感觉头晕目眩,胡林翼在他心里一直是忠贞臣子的典范,没想到竟做出这样的事情,急声问道:“这是为什么?难道为了自身荣辱。就应该做一介叛贼,这与投降短毛有什么区别?曾公三思,此时断不可为,否则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沦为千古笑柄,我们还有何面目存活于世。”
看着郭嵩焘失魂落魄的样子,刘蓉劝道:“此一时彼一时也!满人入关窃取中华暂且不说,人人都有一套见解,如今西南互保也是逼不得已,短毛陈兵于外,长毛居于四川,如果我们还等着北京命令行事,还怎么治理湖广,如果皇上愿意狩猎湖广,我等自然会迎接皇上,忠于大清!”
曾国藩好久没有遇到这么棘手的事情,虽然他的思想已经慢慢转变,但还是无法接受西南互保这件事,他认为刘蓉与胡林翼一定有苦衷,等待着刘蓉的解释。
郭嵩焘苦口婆心的劝道:“长毛内乱,精锐残杀一空,正是我等趁机荡除叛逆的时候,只要平定四川,大清就立于不败之地,迟早有一天灭了短毛,还大清一个朗朗乾坤,霞仙、涤生,你我三人是至交好友,自从创建湘军一直肝胆相照,朝夕相处,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走上邪路。”
刘蓉继续说道:“两位有所不知,四川经过内乱一事,人心大乱,不少将领趁机脱离天京投靠大汉,贵州吉文元部已经接受大汉改编,洪秀全与石达开不合,我想分家是迟早的事,天下大势已成,非人力可以挽回。”
曾国藩见他说的头头是道,显然是对汉军内部事务直至深深,双拳紧握,面色平静的问道:“你与王錱还有来往?”
刘蓉承认:“不错,王錱已经是新任的湖南巡抚,大汉皇帝李云中亲自任命。”
曾国藩讥讽道:“不知霞仙得了什么官职?”
刘蓉面色一变,气道:“我刘蓉虽然不孝,但还没到那种地步,就算要降,我也是与曾公一同,要战,我也甘愿随曾公同死!”
郭嵩焘‘哼’了一声,问道:“那你为何背着曾公与短毛联系?难道毕生的交情还比不上半身荣华富贵?”
刘蓉叹道:“理念不同罢了,就像伯琛在江西与笏庭争辩一样。”
提起伤心事,郭嵩焘心中羞怒,辩解道:“李云度刚愎自用,我只是不屑与他争论,这才辞官返回湖南,况且我二人也没有降敌的心思。”
曾国藩听了刘蓉的肺腑之言,欣慰不已,阻挡二人争论,笑道:“既然事情说开了,大家还是老朋友,如今正是危难时刻,大家携手共度难关,可不能因为一时意气就相互讥讽,搞到老死不相往来。”
郭嵩焘听刘蓉愿意与他们同生共死,早已原谅了他。
“曾公教训的是!”郭嵩焘与刘蓉相视一笑,两人互相抱拳,揭过此事。
“唉!”曾国藩叹了一声,有感而发:“润芝变得太快了,以他的为人怎会提出西南互保这件事?”
刘蓉答道:“云南也不太平,法国人在缅甸、越南生事,胡公忧心忡忡,认为法国人迟早会觊觎云南,北面有长毛虎视眈眈,东面又有汉军随时进击,四面皆敌,到时单凭云南一己之力绝难抵御,所以才提出西南互保。”
郭嵩焘点了点头,又笑又气,回道:“我们湘军一家,胡公有难,我当然会出兵相助,这不是已经西南互保了吗!何必要提到明面上,让大家难看。”
刘蓉身子微倾,道:“胡公是担心他离开云贵的时候,自从胡公丁忧,身体一直不好,常常感叹自己大限已至,也许他是看开了,比我等少了一丝顾虑。”
曾国藩心中不安,急声问道:“润芝怎会如此,当初在湖北分别的时候还好好的,怎就说大限已至?”
刘蓉道:“都是在军旅中得的疾病,胡公还让我们为湘军前途着想。”
曾国藩六神无主,胡林翼曾国藩一样,已经成为湘军精神上的依偎,并且在湘军有很多心腹,如果胡林翼过世,对湘军士气是一个打击,他曾国藩还能对湘军如臂挥使吗?
郭嵩焘有喜有忧,喜的是没有胡林翼,湘军又回到曾国藩时代,他郭嵩焘又有用武之地,忧的是,湖北官吏看在胡林翼的面上,对湘军不敢不顾,如果胡林翼过世,福祸难料。
曾国藩对刘蓉道:“西南互保的事,我答应了,你让润芝好好保重身体。”
刘蓉暗道,胡公的计策果然好使!
郭嵩焘补充道:“西南互保已经是底线,万万不可传出去。”
刘蓉附和的点头,又补充道:“我省得,明日我亲自去云南探望胡公。”
曾国藩心头疑云闪过,说道:“我让老九随你前去,你们到云南注意军心动向,我担心王錱已经渗透至云南。”
刘蓉郑重的回道:“请曾公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