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写到这儿,我决定结了尾。我觉得没有必要把它写得更长,如果说句现实在的话,我也没有能力把他写得更长,因为生活里充满了轮回,再写下去,重复或许终难避免。
记得那一天,正是暑假里,方心宁突然打来电话,说王利威邀请他去听一个名为《泰山论道》的国学讲座,途经我所在的县城,很希望再见我一面。我顿时有些惶惶然了:当初,我就跟一个大作家去采风一样,到人家那里吃了,住了,添了不少麻烦,到现在写出来的东西我自己都不好意思再读啊,此时,他到我这里来,不就跟兴师问罪一样么?
但事情也许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糟,我也打心里想见见他。因为我们的学校很好找,所以我们就约定了在校门口见面。
这一回,陪他一同来的是王利威一家三口。那讲座是黄锋老师推荐的,没想到王利威比任何一个人都有兴趣,非要方心宁陪他全家来不可。他们是从雁回岭村小学接了方心宁过来的。
王利威的女儿可心也来了。她白白嫩嫩,古灵精怪。肖叶蒙让她喊我“伯伯”,她就清脆地喊了一声。我夸她漂亮,她有点羞涩地躲进车里去了。
我觉得应该向方心宁检讨一下我写书的事儿,可有些话到了嘴边却又实在说不来。
他好像并不关心我所想的这些,而是问起我们这儿教育方面的一些事情。我就讲了我们这里教育这两年大发展的情况,尤其说到我自己也很努力,工作干得比原先有声色多了,这动力,可都是从他身上得的。他笑笑,也讲了辛县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说辛县刘县长最近在电视上讲话,要大力发展教育,打好辛县教育这张名片。
我觉得他脸上有一种特别的忧郁,就猜他的支教生活可能出了问题。他似乎也看出了我的心事。主动说:“唉,支教让我左右为难。”
“为什么?”我问。
“学校里原先有个代课老师被辞退了。我虽然从没与他谋过面,但很容易联想到远山村小学的曹继成老师。人家都干了好多年了,可是因为我的到来……”
“他没有转正么?”我并不了解代课老师的事情。
“转了的是84年前的民办老师。84年后的代课老师还没有那么幸运。”
“我知道了,”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们这里好像也按年限给代课老师上保险了。其实,就算是让别人来,他也是要被辞退的呀。”
“这我知道。”
我们正说话,王可心从车里下来,拿着一本田字格,用彩笔在上面写了个鲜艳的“大”字,问我道:“伯伯,伯伯。你来说,这个字念什么?”
王利威揽着肖叶蒙,幸福地看着女儿。
我说:“大呀。”
她说:“很好,那你会写么?”
我说:“会。”
她说:“很好,可是你可千万别写成‘太’了呀。它们可不一样哦。”她在“大”字下面重重地加了个点。
我说:“好的老师,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