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过这段喧闹的时间，张卫东有一次到川西开会，会议规模不大，只是各市市委书记参加，却没有任何实际意义。说白了，就是上面有了新得一些提法，就是所谓的传达新精神了。

省委需要在地市一把手中间，先打打招呼。其实也就是一句话，就能讲明白的事情，却非得开个会议，正儿八经的讲一通。

毕竟是形成不了书面通知内容的，这是体制外的人参悟不透的，无非是过去讲话可以怎么提，现在不行了，要变成现在如何说了，地方紧跟中央的精神，要改口了，如此如此云云。

会议中间，华州宁月书记和张卫东，两人寒暄几句，云州干部微调，也受益与宁月的援手，张卫东心里亲近的很。

宁月是川西背景通天的人物，平时惯了冷冷淡淡的表情，一般的地市一把手，还真是秫她几分。张卫东这待遇不同，眉目间别有些温馨，宁月也爽直，笑道，卫东，会议后，一起约乔副书记，出去坐坐吧。

张卫东呵呵打趣着，道，宁书记，我随时待命，服从指示，你的话，向来不打折扣啊。

一如两人一起去春节北京的样子，弄得宁月心里突突跳了几下，脸『色』就泛了红。

谁知，会议后，原云州市委书记，现在省『政府』任副秘书长段勇，专侯着张卫东，非得也要宴请张卫东一次，同事一场，如今落魄了的，张卫东倒无法回绝，不太好推脱了。

听了张卫东如此如此，弄得宁月悻悻的，张卫东只好歉意道，实在不好意思，先欠宁书记一个诺大个人情，改日一定奉还。

宁月冷峻起来，嗔道，一定？

张卫东就正『色』道，一定。看着宁月冷艳的毫无表情，上了华州一号车，刷刷而去，心里白云缭绕起来了。

段勇这次，一改平时简朴的作风，在华裕国贸浪淘沙宴请了张卫东，也没再约其他人作陪，诺大包间，只有他们俩。

酒是段勇珍藏的茅台，过了三巡，段勇举了杯道，卫东，祝贺你啊。张卫东也不能说什么谦虚的话，更不能客气说彼此彼此，因为这次调段勇去省『政府』，实在是政治上判了死刑。

想起在云州那段时间，自己曾在心里隐隐渴望，要趁『乱』上位市委书记的心态，便心生愧意，忙道，哪里哪里，兄弟我和你搭档一场，可是，也说不上话啊。

两人互视一眼，目光倒是都很坦然，心里都道，彼此心里没有鬼，就举杯一碰。

段勇又道，什么也不要说了，卫东，我知道你是做大事的人，我也受够了的，现在呆在省『政府』，云州的事，是眼不见心不烦，这样未必不是个好归宿，总有时间，陪你嫂子，逛逛公园超市什么的，回家尝口家常川菜。

张卫东安慰道，段书记，我感觉这样还是颓唐些，在省『政府』，你还是可以有所作为的。

段勇举起酒杯亮了一下，自己又提前干了杯，张卫东酒量比他大的多，也就一杯不拉，紧跟着段勇的进度。

段勇一叹，道，什么作为不作为，我是不想了，现在整个官场，上级对下级，那是皇上对臣下的关系，上级要整治下级，那就是天经地义，何况我自身工作，确实没有做好吗。通过一些事情，我也看透了，就是背靠的大树，也会有调动、退休、倒台、下台的时候，把自己一生得失，寄望在一个人的话语权上，可笑可叹啊，我怎么就活的不是为自己一样，亦步亦趋那么多年呢。

段勇这话，张卫东就不怎么掺言了，已经隐隐的指向了省委组织部长祝炎，张卫东不由暗道不好，段勇酒量浅，有些醉话要出格了，自己不愿听也不愿意接受，心目中的老领导光辉形象的黯淡。

人在失意落魄的时候，得到同情，最容易升起倾诉欲望，也最容易相信朋友。又几杯酒后，段勇醉眼朦胧，看着张卫东，微晃着上身，低声神秘道，卫东，我心里什么都清楚，云州『乱』，祸根就在李建山、闻天强本地的那一帮人，大家都心知肚明，至于何时事发，早晚的事，但国有矿山贱卖给民企，这个手法隐秘，知道的又有几人啊。

说了呵呵大笑，有些宣泄不满的意味，一个压抑多年的人，猛然间官场失落，情绪酒后失控，完全可以理解。

张卫东心里火石电闪一下，猛想起华州原副市长，利用职权，巧借国企改制，乾坤大挪移，掏空国企后，转身又来收购国企，空手套白狼，侵吞国有资产，东窗事发出来的泼天大案。

张卫东惊心，盯着段勇问道，云州还有这样的事情，是哪一家企业？

段勇发了会狂，心情稳了下来，又好像不认识张卫东，怔怔道，在云州，大的做矿产的民企又有几家呢。

张卫东胸口如同中刀，手脚发凉，饮进去的茅台，变成了通身冷汗，难道是在云州的两家民营企业大鳄，飞达集团张木令、东冰矿业李冰均有涉及，而幕后『操』盘的人，不言而喻，就是祝炎了？

喝多了的段勇，才会说这么出格的话，张卫东便决意不让他喝了，倒是张卫东，自己为了压惊，将其余茅台酒，换了大杯，连着猛喝了两杯，才搀扶着段勇离席而去。

张卫东叫韩明、楚飞，送走了段勇，竟发现自己的手，莫名奇妙的抖个不停。

紧接几天，张卫东都定不下心神，一环套一环，环环相扣，竟没有片刻轻松的时候，才知道段勇做市委书记，何以唯唯诺诺，事事请示，亦步亦趋，如履薄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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