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宫。
羊油蜡燃得极旺,烛火透过琉璃灯罩,滤出柔柔光华。
柔柔光华之下,映着德妃眼角的泪珠。
宫女玉壶进来禀报道:“娘娘,皇上来了。”
德妃二话不说,急忙拭去泪珠,扬起温和的笑靥,以端方得体的优雅姿态去迎驾,“皇上万福金安。”
那泪水已经擦去,然而发红的眼圈在宫灯之下,反倒是更加显眼了。
康熙打量着的德妃的眼睛,问道:“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还哭了?”
德妃鼓作掩饰地道:“是臣妾……不小心被风沙眯了眼睛……”
这话说得未免太假,康熙道:“今儿这么晴好的天儿,一丝风都没有,何来的风沙?”
德妃露出惶恐之态:“臣妾、臣妾……”
康熙摆了摆手:“好了,跟朕说说,到底是怎么了。”康熙几步上前,随意地坐在了罗汉榻上,露出几分疑惑又好奇的表情。
德妃低头,咬了咬唇,露出几分委屈之态:“臣妾原也不想为这点小事惊扰皇上,可皇上既然问了,臣妾自然知无不言。”
说着,德妃眼中有些湿润了,她语调有些哽咽:“近来天寒,偏殿的章佳贵人染了咳疾,臣妾怕她染了病气给十三阿哥,所以就叫她暂时别来正殿,等养好了身子再说。”
听了这番话,康熙微微颔首,这么做也是理所应当之事。在康熙眼里,虽然不怎么宠爱十三阿哥这个儿子,但儿子终究比章佳氏要紧多了。
德妃抽噎了起来:“可是、可是——没想到,章佳贵人今日竟跑去皇贵妃那儿告了臣妾一状!”
康熙眉头蹙了起来:“真有此事?”
德妃忙点头:“臣妾不敢胡言乱语,臣妾虽不晓得章佳贵人是怎么跟皇贵妃告状的。可若是因此叫皇贵妃怪罪了臣妾,可如何是好?”说着,德妃低低啜泣了起来,露出几分担惊受怕的样子。
康熙沉吟片刻:“皇贵妃不会单单听信一面之词,你不必多心。”
德妃低着头,暗暗咬牙切齿,她含泪道:“那皇上,可否为臣妾向皇贵妃解释一二?臣妾一直敬重皇贵妃,实在不愿被皇贵妃误解。”
“朕省得了,你放心就是。”
在永和宫用过了晚膳,瞅了瞅儿子,康熙便径直去钟粹宫留宿了。
夜色深深,阿禌、濡儿、小鸡,全都睡了,昭嫆也换上了一身柔软的暗花罗寝衣,浅浅的松花色,清雅宜人,寝衣无需繁复的花纹,只用鹅黄色掐牙,倒也相配得紧。
康熙走进寝殿,便看到昭嫆依偎在被窝里,背后斜倚着三四个软枕,正在打哈欠呢。
“在永和宫多耽搁了一会儿,所以就来晚了些。”康熙坐在床头,打量着昭嫆恹恹困脸,笑着问:“嫆儿等了很久了吗?”
昭嫆瞥了一眼月牙几上的鎏金珐琅西洋座钟,道:“不算太久,半个时辰了吧。”又抬眼瞅了康熙一眼,“我听说这几日十三阿哥哭闹得厉害,是被那孩子给缠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