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庚心想,早知道到宫里通知我,我连宣德门都不用出。他又赶到都堂去,留守执政张诚伯,留守枢密张叔夜,留守都御史张所都已经到了。
呼延庚对几位留守相公行礼之后,张诚伯对堂中的一位提辖说道:“你把刚才说的,再对呼安抚说一遍。”
呼延庚一看,认识,圣水将军单廷圭。
单挺圭说完,呼延庚发现情况不像自己想象的那么严重。黄河被杜充决口之后,堤防就一直没有完全恢复,加上夏汛到来,洪水一起,冲垮了简陋的临时性土堤。但幸好黄河滑县等地的百姓早已撤走,广济河也经过疏通,故而洪水没造成太大伤亡,在大地上席卷而过,进入泗水。
“现在汴梁东西两面,都是黄泛区了。”呼延庚道,“以金贼用兵的性子,不到冬天土地变硬,他们别想打汴梁。”
“因此汴梁唯一的困难,就是粮食。”张诚伯道。
“也不过是八分难变成了十分难。”张所道,“庶康提出向沧州迁民,真是有先见之明。不知夺泗之后,会不会影响迁民的进度。”
“只会加快迁民的进度吧。黄河水闹这么一出,我就不信,汴梁的百姓还呆得住。”
“但现在去沧州好走吗?”
“反正是水上来,水上去,没什么大阻碍。”
张横等六名水军将领,组织了四支船队,进汴梁的时候就晕粮食进来,出汴梁的时候,就运人出去。
张诚伯道:“现在相反怕要走的人太多,一时间运不走这么多人,反而生乱。”现在汴梁的情况越来越糟,可能一大半汴梁居民都要急着出去,四支船队只怕不够。
呼延庚道:“没事,可以卖票。”
“什么叫卖票?”
“票,就是坐船的凭证,可以用粮食买,也可以用钱买,现在一石粮食或者一千文钱,就能有一个人上船。”
“现在一石粮食是三千文,那就是逼着大家卖了手头的存粮,换钱来买船票。”
“正是如此。”
“那岂不是有钱有粮食的先走,没钱的只能留下来?”
“以后城里人少了,再把价钱降下来就是。”呼延庚又道:“这样做还有个好处,反正我们只允许带钱走,不能带粮食走,那些囤积居奇的奸商,就只能把粮食在城里出售完,然后才能走。他们集中抛售粮食,只会让粮价下降。”
“这也说得通,可是,如果这些奸商不急于走,就是要在城中囤粮赚钱呢?”
“那我们就把船票钱降一降,八百文,甚至五百文一张船票。城中居民少了,需要的粮食就少了,奸商囤积的粮食他卖给谁去?”
“若是有人买了船票,肆意加价转卖怎么办?”
“船票上都有日期,当天不走,过期作废。他有本事就每天白花钱。”
“汴梁还有些船家,他们自行载客怎么办?”
“好言劝说,将他们编入船队,买票的收入八成归他们所有。如果不听劝,自有开封府。”
呼延庚把用粮食逼迫汴梁居民迁往沧州的大略说清楚了。张叔夜问:“等百姓走得差不多了,就放弃汴梁?”
“汴梁绝不可弃。”呼延庚道,“但以后只是大宋的象征,而汴梁百万居民,将在塘沽到蓟州一带,另开新城。当地有渔盐之利,而无黄河之害。又在平卢、范阳、横海三镇拱卫之下,远比汴梁安逸。”
“原来如此,”张叔夜叹道:“汴梁东面被水淹,虽然金贼进不来,但城内的军队也出不去,前日老夫的一个旧属宋江送信来说,他已经说动李逵,火并杜彦,带着杜彦的余部,上了梁山。”
“宋江又上梁山了?张叔密你在干嘛呀。”呼延庚心中腹诽,没有作声。
“宋江派人给老夫送信来,问下一步朝廷有何方略。”
“他这哪里是问方略,这问的是朝廷的态度,若是朝廷有力量,焉能容忍在梁山伏下一支人马。这宋江,说他是问鼎之轻重也不为过。”
“那庶康,你以为该如何办?发兵进剿吗?可梁山伯易守难攻,朝廷军马,终归要先弹压汴梁。”
“宋江既然派人来问,那他就还不敢公然反叛。不知上山还有几位首领。”
“好似就是他们当初那一拨人,宋江、吴用、李逵。”
呼延庚心下奇怪,然道公孙胜不是梁山的,想想公孙胜才三十多岁,十五年前才十几岁,与梁山无关也合乎情理。公孙胜在以龙虎山的名义招揽流民。虽然现在皈依了轩辕教,但是不是真心归顺还不好说。
既然有宋江这个引子,那就不如把公孙胜也送到梁山上去。如果公孙胜真心归顺于我,那就是对他的考验,考验合格,就可以委以重任。
如果公孙胜是假装归顺,那就让他与宋江火并一场,然后再收拾剩下的那一个。
但如果公孙胜和宋江一见如故,真的“星辰相合”,狼狈为奸了,那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