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风有些怜悯的看着李纯祐,目光里的不敬之意,就连端坐在宝座上的皇帝都看得清清楚楚。若不是两国开战,贸然杀了韩风,对于和谈绝对没有好处的话。李纯祐可是货真价实动了杀机。 “我和铁木真是结义兄弟。如今,不算反目成仇,但是大家立场不同。铁木真要扩张,我要收复失地。他的扩张是建立在不让我收复失地的基础上,我当然不能答应。换言之,铁木真的野心是和实力成比例的。在他只拥有乞颜部的时候,他的野心在乃蛮人的地盘。随后,就瞄准了*草原。一统草原的铁木真,不但对金国用兵,也开始了西征。他说过,天下间的土地,都应该作为蒙古人的牧场。” “但是汉人没有那么强的侵略性。譬如西征花剌子模这种事,如果对方不逼过来,我们也没兴趣揍他。与铁木真合作,就是与虎谋皮。唯一能够和平共处的,只有我们两国!”韩风抖露了条件:“如果西夏愿意臣服大宋,侍以臣子礼。大家可以坐下来仔细谈谈,保持两国长久以来的睦邻友好关系。” 李纯祐冷冷的说道:“以臣子礼,决计不可能,使者先回去休息吧。” 见到西夏国王一口回绝了自己的提议,韩风也不着急,谈判就是这么回事。对方不可能一下子答应自己的条件,大家总是要磨洋工,磨来磨去的才好谈妥条件。要是干干脆脆就一口答应下来,反而会让韩风很不放心。 韩风施施然的给李纯祐施了个礼,大摇大摆的走出皇宫。 群臣中,一人的目光看着韩风的背影,若有所思。使者一般都入住在礼部下属的宾馆之中,韩风这次到来,还是受到了很高规格的接待,礼部左侍郎一直陪伴左右。晚宴,也称得上是国宴级别,只不过,比起汉人的山珍海味来说,这些玩意还是有些让人不太入眼,勉勉强强大家吃个宾主尽欢得了。 酒席散后,带着一身酒味儿的韩风,回到房间正要休息。忽然,无法快步走进房里,低声禀告道:“大人,兴庆府,咱们锦衣卫的暗桩,有密信联络,说有人想要面见大人。” 韩风顿时来了精神,想来这次到兴庆府,并没有白来一趟,至少在西夏文武百官面前袒露了自己的要求之后,还是有人愿意跟大宋合作的嘛,便问道:“有没有查过,是什么人想要见我?” “查过了,是西夏大都督李遵顼。”无法答道。 韩风差点没叫出声来,状元皇帝想要见自己……那这事儿就好办的多了。虽然从未跟李遵顼见过面,可这位著名墙头草的风范,韩风上辈子就已经一清二楚了。当即说道:“好,即可给我安排,马上去见李遵顼。” 无法有些诧异,韩风很少这么做事,突然去见西夏大都督,难道就不怕对方有什么别的打算?不过,身为下属,对于上级指示还是要一丝不苟的完成。无法办起这样的事来,轻车熟路。宾馆里外,有数百名西夏官兵站岗。他们的岗哨按照两明一暗布置,把守着每一条出入的道路,但这些都是汉人玩剩下的把戏,要是无法不能带着韩风混出去,那才奇怪了。 没有叫上其他人,韩风和无法两人悄无声息的潜出宾馆,兴庆府大战即将来临的气氛很浓,夜晚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出没。偶尔有巡查的官兵,拿着刀枪从大街上走过,余下的,便只能听见更夫的梆子声。 躲过了几路兵马,又绕过了几条小巷,韩风和无法终于来到一处很隐秘的仓库,这里平时没有人居住,几乎是密封着的仓库显得十分寒冷,只点着一支长长的蜡烛,几人在仓库里等着韩风的到来。 看到韩风和无法进入仓库,那人很明显松了口气,他挥了挥手,示意部下都出去。韩风也吩咐无法在外边等候,两人这才算正式见了面。 李遵顼的年纪不算大,不过三十来岁,长得十分儒雅,难怪是状元出身,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淡淡的书生气。他担任着大都督的职务,时不时也要在军中公干,磨砺的也有几分铁血的意思。两人这一见面,彼此都道了声久仰。这句话,可不是吹捧,状元郎和锦衣卫都指挥使,虽然是第一次见面,要说之前没有听过对方的名字,那就完全是在骗人了。 “不知道大都督这次找我,有什么贵干?”韩风明知故问,笑呵呵的说道。 李遵顼叹了口气,缓缓的说道:“其实,找韩大人来相会。在下也是冒着极大风险。如果被人知道了,那就是死路一条。不过,有些话,不跟韩大人说,实在不快。” “哦,那请讲!”韩风洒脱的说道。 李遵顼沉吟道:“我身为西夏大都督,掌管全国兵马。当然知道韩大人今天在朝堂上,说得都是实话。西夏大军如今在册的有二十余万,实际上,还能保持战斗力的,差不多只有十万。”他笑了笑,目光微微一侧,大家都很明白,说十万已经是吹了点小小牛皮的,撑死不过七八万而已,不过,已经很接近真相了,韩风也犯不着上来就打脸,揭破他的谎言。 “西夏军力每况愈下,和金国交恶过,和蒙古大战过。之前金人没有进入中原的时候,一百多年来和大宋的战争就没有断过,老实说,就算是大宋,在对西夏年年用兵,财政上也很吃不消。更何况我们西夏并没有那么多钱,许多皇族子弟和有识之士,早就已经不想打仗了,安心把自己的国家搞好不好吗?” 韩风知道他说的是实情,西夏要不是生来就面对众多天敌,以他最鼎盛时期的带甲近四十万,的确可以向大理、吐蕃等国开疆辟土。就算吐蕃那里的土地,西夏人看不上,大理也算不得太穷。在段家的治理下,大理一直还过得去。 只不过,西夏从来就没有开疆辟土的机会,大军不是被宋军牵制,就是被女真人压制,现在又多了蒙古人。来自草原上的天敌,让在西北崛起的党项人吃尽了苦头。党项人号称天生的战士,结果跟蒙古人一比,发现自己的外号其实应该是蒙古人的。而农耕的汉人和渔猎的女真人,揍起西夏人来,一点儿都不含糊。 现在西夏国库空虚,军力废弛,老百姓听见打仗两个字就头疼。最重要的是,就连贵族之间也发生了严重的分歧。像李遵顼这样的,身为大都督,几乎是全国兵马最高领导者,已经出现了厌战情绪,还能指望余下的人,有多少雄心壮志呢? “如果能够结束战乱,那是最好不过了!”李遵顼淡淡的说道:“大宋和西夏之间要是可以保持和平,那西夏就可以把大军集结在北方诸郡,就算不能打败蒙古人,至少我们可以集中力量,保证重要城市不会丢失。蒙古人要是敢冒进的话,就要提防后路被断。而且,西夏不是中原,想要在西夏就地解决补给,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西夏当年还是大宋领土的时候,食粮大多数是由陕西那里解决。党项人并不是农耕民族,西北的土地也决定了他们不可能造一个鱼米之乡出来。蒙古人以战养战的方法,在西夏用起来,是相当困难的。只要坚壁清野做得好,不主动出战,各路援军能够听从朝廷的命令。自保,至少是没有问题的。 韩风悄然再给李遵顼补了一剂强心针:“如果大宋可以和西夏结盟的话,蒙古人也不敢贸然进攻,长城线握在我们手中,宋军有好几路兵马可以随时突袭*草原。那里已经是蒙古人的根据地,铁木真可不愿意冒着*草原被洗劫的风险,倾巢而出来攻打西夏!” “是啊,同样,蒙古人想要进入中原的话,一来要突破长城线,二来,去草原上干些杀人放火的勾当,我们党项人,也绝对心甘情愿!”李遵顼笑道:“韩大人,看来我们的心思是一样的,希望西夏和大宋可以结为兄弟之邦啊!” 韩风有意无意的说道:“我们希望有个屁用。陛下可一点儿都没希望,他今天就一口回绝了我的提议。李兄莫怪,我这人心直口快,有什么说什么。今天我已经跟陛下把利害关系说得这么清楚了,他居然还拖拖拉拉,真不是个做大事的人!” 李遵顼若有深意的看着韩风,缓缓说道:“陛下担忧的是,如果宋人撕破盟约,再度悍然进攻西夏,我们可就手足无措了!” “你说的也是!”韩风幽幽的叹了口气:“空口说白话,谁也不肯信的。国家之间,实力为尊。大宋当年和女真人签下的盟约也不知道有多少个,但人家说反悔就反悔,转眼间就带着兵马打过来。你能把他怎么样?” “我看,要是满足了几个条件,大宋和西夏的盟约肯定能成!”李遵顼自觉探到了韩风的心思,终于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