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青看着他道:“你这叫杀人?我教你这么久,你就学成这样?”
黄居漠然看她,道:“你教我杀人,没有教我怎么杀你爹。”
薛青默然,旋即脚抬起,黄居刚要起身冲起,脚又如闪电般袭来,将他踩趴在雪地上,这一抬一落看似一脚,实则已经好几脚出去......积雪飞舞,扑扑而落。
“能耐了啊!”
“还会还嘴了!”
“还会哲学了!”
“尊师重道呢!跟谁学的臭毛病!”
“说道师....”
“欧阳先生死哪里去了?”
......
......
急促的马蹄声踏破了京城雪夜的宁静,火把照耀下积雪乱飞,街道一队队兵甲穿行。
嘈杂惊醒了原本就警觉的民众,忐忑不安惊惧的猜测着又发生了什么事。
坐在一间酒楼最高处的阁楼窗上,看着一队队官兵举着火把跑过,薛青面无表情,回头看向蹲在地上的黄居。
“你还真厉害,竟然从他手里跑了。”她道,或者故意放跑的?懒得想,没必要想了,将那句四褐先生带你去了哪里又说了什么现在在哪里等等无数的话咽了回去。
走就走了,没什么好说好问的。
黄居抱膝闷头,只嗯了声。
“他告诉你的?”薛青又问道,“当天带你走的时候就说了我的事?”
这一次黄居抬起头,眼神还没来得及表达什么,薛青已经上前一步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
“你看什么看?你气什么气?我是故意骗你的吗?我还没地方生气呢。”她咬牙喝道。
黄居的眼神被她一巴掌打散,人蹭的跳起来.....
“来啊,跟我打啊,跟你仇人的女儿打啊。”薛青已经摆好了姿势。
黄居站在原地,身子绷紧。
薛青的声音还在继续。
“是不是很气啊?”
“是不是觉得瞎了眼啊。”
“不是啊,是老天爷玩你呢。”
“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认贼作父啊。”
黄居站立不动,忽的道:“我没有认贼作父。”
薛青嗤笑一声,道:“怎么没有?你,认你,仇人的,女儿,做了师父,这怎么不叫认贼作父?”
黑暗的阁楼里似乎有呼哧的喘气,黄居转身蹲下面向另一边不动了。
薛青举着拳头摆着姿势站在原地片刻,然后也一甩手转身蹲下来面向另一边。
阁楼沉默安静无声。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一眨眼。
“教了你这么久,你也看过我杀了几次人,你方才一件事都没有做对。”薛青的声音闷闷响起,“你那是杀人吗?你那是送死。”
背后蹲着黄居无声无息。
薛青也没有要他回应,看着自己的膝头。
“杀手要做的是什么,杀人。”
难道方才做的不叫杀人吗?
“你那叫寻仇。”
“所谓杀人,只是杀人,眼里只有人,没有男女老幼之分,也没有亲仇之念。”
“你怀着满腹的怨气恨意,你激动兴奋恼火,情绪波动影响你的所见所动。”
“你要杀宋元,结果呢你连哪个是宋元都没分出来,这叫杀人?这就是叫送死!”
“一击不中,你还不走,你是杀人,还是拼命啊?”
“你这么蠢,你这么丢我的脸,你说我是救你还是看着你死啊?”
“不管怎么说,认贼作父,也是父,一日为父....我可不想有人像我骂别人那样在心里骂我。”
这句话听得有些绕口,反正她说话也很少听懂过,而且不管听懂听不懂,也不影响她说个没完......黄居木然不动。
薛青的声音在背后继续。
“我这可不叫站着说话不腰疼。”
“老天爷耍了你,也耍了我。”
“我招谁惹谁了?好好的我就成打酱油的了?”
然后是一串更听不懂的桑恩哦负碧池.....黄居木然无声,听薛青叽里咕噜一顿后重重的吐口气。
“他带你走怎么安排你的?”她闷声问道。
黄居木然一刻,闷声道:“绑着我扔在屋子里。”
身后有笑声。
“那你能跑了还真是厉害。”薛青道,笑来的快收的也快。
笑声散去没有说话声,阁楼里便是死静。
薛青道:“现在怎么办,我也不知道,那就简单点。”她回头看黄居,“你现在杀不了他,等着吧。”
黄居依旧无声,在黑暗里抱膝一团。
薛青吐口气站起身来。
“我知道你不在乎你的死活,老天爷也不在乎,没人在乎,但我想既然活了就得尽力的活,死也要死的值,都是活着.....。”她说道,视线看着阁楼外的夜空,然后一步踏了出去。
没有说完的话和人一起寂然消散。
黄居蹲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无知无觉,但过了一刻后他的手慢慢的挪动,放到自己的小腿上,那里有伤口正在狠狠的痛,只是在被她拎着走的路途中就止住了血撒上了药撕扯了衣衫绑上了。
当然,撕扯的是黄居自己的衣衫。
.....
.....
宋宅的大门紧闭,灯火依旧通明,门前积雪被清扫,先前打斗的痕迹也被随之扫去。
薛青没有从正门进,绕过半圈翻了进去,此时夜已经沉沉,但刚接近自己住的院落,薛青就停下脚,前方灯火通明的院子里宋元沉脸肃立。
“你去哪里了?”他冷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