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的意思很明白,若是唐介不是干这防民之口之事,太祖爷或许根本就不会托梦,既是为此事托梦,那实际上是训诫,而非赞赏。
晏殊点头道:“继续说……”
苏锦咽了口吐沫,在晏殊面前稍有不慎便会被抓到语病,为了不露破绽,太祖托梦之事还是少说为妙。
“在下认为,滕王、唐介以及应天一干属官均认为此事是祥瑞之兆,朝廷中也必有人附和,所以降罪之举会召来无尽的争吵,还不如将计就计升官了事,若在下没猜错的话,这次给唐介的官职必然符合两个条件,一是级别高权力小,所谓的明升暗降;二是肯定不在应天府任职,这第二条才是真正的意图。”
房内一片寂静,忽然间传来‘啪啪’的鼓掌之声,苏锦循声时,却是富弼在鼓掌微笑。
晏殊表情古怪的着苏锦,半晌才道:“有点门道,居然被你揣摩的差不离,老夫有些怀疑你是不是十六岁,思虑如此深遂周详,岂是商贾出身的少年所能做到的。”
苏锦心道:“这些手段,电视电影上多的是,你要是天天打开电视机就到勾心斗角的权利斗争的剧目,你也能猜得到。”
李刚伸着脖子问道:“难道苏学子所言确实是朝廷的意图么?”
晏殊轻声道:“朝廷的真实想法是想将唐介和滕王分开,圣上不愿着赵宗旦越滑越远,圣上认为是唐介在其中作祟,而赵宗旦是受其挑唆;学子一案,朝廷本有公议,但有人受人之托硬是唱反调,原本要将唐介贬谪黄州当团练使,但也不知道谁走漏了风声,有人四下活动,所以两府那边同时改口说唐介有功,圣上无奈找老夫商议,老夫只能出这么个馊主意了。”
苏锦微笑道:“这是以退为进之策,将其升官调离,主官一走,下边自然有破绽露出来,我若是滕王,只要这个任命一宣布,立刻便循规蹈矩过我的太平日子,那些勾当从此不碰。”
晏殊冷声道:“就怕有的人没你这么聪明,不识时务,枉费圣上的一片苦心。”
李刚搓着手道:“老大人这番话可是让下官茅塞顿开了,但不知下任府尹可有人选,若还是个庸碌之徒,岂不是情形依旧么?”
晏殊道:“此事朝廷自有考量,老夫今日叫你来便是要你明日全面接管城中防务,以防宣布之后有人抗命;另外城中原属府尹归统之厢兵尽数归入你归德军中统一调配,该精简的精简,该查办的查办;只有一样,查办的理由不得与滕王和唐介有关,牵扯到唐介和滕王之事一律压住不办,统一送到老夫这里,不得私自做主。”
李刚起身道:“遵大人之命,只是厢兵归于我归德军中,朝廷可有公文么?”
晏殊瞪眼道:“老夫适才传达的是圣上的口谕,还需要什么文书,糊涂!你莫不是以为老夫也会不按朝廷章程办事不成?”
李刚忙道:“不不不,老大人误会了,下官是怕有人要我出示公文,到时候两手空空,岂不落人口实?”
晏殊道:“谁要公文,叫他来找老夫便是,你便将一切往老夫身上推,其他的一概不要管。”
李刚挺直腰杆,大声道:“下官遵命。”
晏殊面色稍和,拍着李刚的肩膀道:“这此是一个机会,能不能抓住这根藤子便你自己的了,天圣四年,你刚中科举之时,老夫便对你和包拯两人寄予厚望,只可惜包拯尽孝,耽误了十年光阴,而你却又脾气太直,仕途一直不顺,现如今,包拯已经是守牧一方的四品知府,老夫自然不能厚此薄彼,从这次的机会抓住了,不出一年,老夫定保你做一府之尊。”
李刚激动的差点要抹泪了,晏殊是自己的恩师,学子科举入仕后一般而言都会赋闲挂个闲职领些俸禄了事,当年自己却得晏殊举荐,第一时间便当了县令,只是自己不争气,脾气倔又硬,当年年轻气盛,在县令任上跟当地的一些士绅矛盾不断,这些士绅们有的人有关系在京城,所以便四处散布些谣言,将自己的官声搅和的一塌糊涂。
三年任满之后,吏部考核的结论得了个下评,累官升迁之路被堵死,后来还是晏殊想了办法让他去了西北,投笔从戎当了西北宋军的一名游击参将,再后来才逐渐逐渐积累当上了这五品的应天府都部署的首脑,虽是个五品,却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此番晏殊极力推荐自己担当此事,办好了便是大功一件,这个皇上亲自下口谕的差事恐怕是自己这辈子最好的一次机会了,晏殊对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这叫李刚如何不感激涕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