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哥听了沒多话,点点头就走了,他前脚走沒多远,他的婆娘就带着两个儿子回來了,黄炎旋即把门一关,说:“什么都别问,赶紧收拾行装,走,去你老杨叔家避难去。”
黄炎当天下午就出了长安城,一路餐风露宿,一个月到了小长安的西宁军大营外,守门军士出來问他找谁,黄炎袖子里掏出一串铜钱,赔笑说道:“我姓黄,是长安來的,是大帅的故人,烦请上官通禀一声,就说他老人家的不肖儿子小四來给他磕头了。”
黄炎说着就挤出了两行泪,那军士颠了颠手里的钱,黄炎以为他嫌少,慌忙又取了两串钱出來,那军士却将钱丢还给他,说:“你们等着,我去通禀,把马车挪到一旁去,小心督察看到了连累我们受责。”
黄炎哈着腰千恩万谢了,与浑家一起把马车挪到路边去,正等待的一会功夫,就有好几波人马呼啸进出,唬的他婆娘战战兢兢,两个儿子心惊胆战,他婆娘问:“你真的认识这营里的大帅,冒认官亲可是要杀头的。”
黄炎呲她道:“闭上你的臭鸟嘴,我活腻了吗,敢攀认官亲,这位爷原先是俺的正经主子,只是有些年沒见了。”
“三年不上门,是亲也不亲,人家还能认你吗。”婆娘心里还是不踏实,黄炎心里也不踏实,是啊,三年不上门,是亲也不亲,我都有六年沒见他了,他还认我这个故人吗,
正在疑神疑鬼的时候,一个军校骑马飞奔而出,在马上问:“长安來的黄炎在哪。”
黄炎挥手叫道:“上官,我在这呢。”
杨昊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面前这个留着两撇山羊胡的年轻人,除了鼻子眼还有几分旧日的影子,其余的都变了,连声音都变了,
“小四,你果然是小四,你他娘的怎么改了名姓呢,黄炎,谁给你起的。”
“回爷的话,小四本來就姓黄,至于名字嘛,是老夫人给取的,说‘你成家了,再叫小四就不好了,外面天正热,就给你取个名字叫黄炎吧’。”
“你现在成家立业了,娶了谁家的姑娘,生了几个儿子啊。”
“回爷的话,儿子有两个了,一个黄忠,一个叫黄义,姑娘沒娶上,娶了一个寡妇。”
“人都來了吗,让他们进來,我瞧瞧。”
“唉,。”
杨昊沒料到失散多年的小四会來找自己,据他说他是因为生活过不下去,在长安无处容身这才不得已來西北投奔自己,他说这番话时,不停地朝自己眨眼,杨昊知道他说的这番话都是假的,小四虽算不得什么有本事的人,但凭着他的机灵,在长安城讨口饭吃还是绰绰有余的,当着许多将官他不好细问,晚上在府里设了家宴为小四一家接风洗尘,宴散后,吕芮亲自带着黄何氏去后院安顿,杨昊则将小四带到书房,
小四换了身衣服,刮了面,整个人焕然一新,精神多了,到了书房无人处,小四给杨昊行礼哭诉道:“小的沒能照顾好老夫人,致使老夫人早逝,小的有罪,小的有罪。”
杨昊扶起他说:“有罪的是我,是我对不起她,古话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我今天才明白其中的含义。”
他斟了碗茶给小四,慌的小四赶忙擦了泪接了,杨昊笑着问:“你今天说话时,老是向我眨眼,说的不是真话吧。”小四道:“什么也瞒不过爷您的眼,我此來是因为我听到了一件不该听到的事,这事可能危及爷您,所以小的就连夜赶过來了,恐爷不肯再放我回去,就连家眷也一起带过來了。”
杨昊道:“你能这么想就对了,你是我家里的老人,连你都不來帮我,还有谁肯帮我呢,过去的那些事就都不要再提了。”
小四道:“过去是小四对不起爷,爷肯宽恕小的,小的敢不肝脑涂地,效忠爷麽。”
他擦了把泪,说道:“这些天小的虽然越混越差,耳目可沒闲着,一直打听着爷的事呢,约十天之前,小的在礼泉坊外挖水沟,无意间挖到了一罐金子,小的沒告诉别人,想独吞,于是就一个人留在了那,孰料半夜时,一队回鹘人从延寿坊方向骑马过來,约有百十人,停在小的面前,不久一个唐人过來跟他们说‘人在里面,你们可以过去了’,于是这波人马就杀向了礼泉坊,我一想这是要出大事啊,弄不好要命啊,哪还顾得了钱,他们一过去,我就起身往家跑,我家在靖安呢,能跑几步,就听到礼泉坊里传來了拼杀声,继而就火光冲天,许多人从礼泉坊里跑出來,逃命。”
小四说到这喝了口水润利润嗓子,继续说道:“我混在人群里往南跑,一刻沒敢停留,刚跑到西市角,就见一队队神策军军士迎面涌了过來,看见我们,二话不说,立即放箭,当即就射杀了五六个人,亏的我跳进水沟逃了一条命,神策军嚷嚷着抓反贼,在街角设了防,但见有人不论好歹,都当作反贼给射杀了,礼泉坊那边的人跑不出去,有人就翻墙往坊里跑,我想与其死在乱箭下,还不如翻进坊里躲躲,不都说等下黑吗,兴许那儿最安全呢。”
“我翻进坊那会,火势已经很大了,整个礼泉坊烧了一大半,沒死的人都往西南角涌,有五六个衣着华美的人问我地沟入口在哪,他们这一问,我也开了窍,要是顺着地沟走,可不就逃出这是非之地了吗,我就说,我带路你门跟我來吧。”
杨昊问:“那几个人都是什么面相。”
“太黑看不清,一个二十多岁的,长的甚是高大,众人以他为首,拼了命护卫他。”
杨昊点点头,问:“他们顺利逃出來了吗。”
小四道:“我带着他们从地沟里爬进了居德坊,从渭渠的水门出了城,水门那本來有几十个军士把守,他们中的两个人现身去把人引开,其余的人护卫这那个年轻人冲了出去,我怕他们杀人灭口,假装不通水性,沉在水底,就趁他们不注意,逃回了居德坊。”
小四说到着,眨眨眼说:“第二天,城里就有传言说,陛下在礼泉坊遇刺了,神策军四处戒严,搜捕反贼呢,我想那位从水门逃出的人,不是行刺陛下的刺客,也会与此相关,不然,他跑到居德坊就可以停下嘛,何必冒险出城呢,所以我左思右想,到底觉得不妥,就跑了出來,京里盛传仇士良跟爷您去年在凤翔镇打过仗,奴才想他若是借这事把陛下笼络了,说不得要对爷您不利呢。”
杨昊赞道:“好,好,好,你能这么为爷着想,爷很高兴,爷在西北这些年,身边沒各贴心的人,你來了,就好,以后就跟着爷,吃香喝辣的不说,也混个出身,光宗耀祖嘛。”小四欢喜再拜,杨昊扶他起來,给他三天假把家安顿好了就來听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