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昊被关在灵州大牢中整整五天日夜,这中间没有任何人来讯问过他,他被关在一间防守严密的黑屋子里,既是为了防止他逃跑,也是为了防止有人暗害他。虽然吃喝用度都不算差,但四面冰冷的石墙、潮湿的地面和一股股呛鼻的霉酸味,还是时时刻刻在提醒他:这里是监狱,自己此刻的身份是个囚犯。
有生之年自己再次入狱,上一回是甘露之变时被李训关在大明宫的地牢里,你无法想象金碧辉煌的大明宫里竞暗藏着那么多的地牢监狱。衣紫服蟒的达官显贵们转眼之间可能就会消失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牢里。
在这没有人打搅的五天里,杨昊想了很多事,想的多了,精神不免就有些颓废。他想过永久离开这是非之地,带着晴儿她们隐居山林,晴耕雨读,平平淡淡地过完下半辈子。。。当然他也知道这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一切都已经晚了……
自己就像那牢笼里的飞鸟,所能做的就是不停地扑腾着翅膀,不停地折腾,无非是飞的高一点还是飞的低一点,谁也飞不出这座用金钱、地位、权力和**编织成的牢笼。这牢笼无边无际大的能装下世上所有的人,这种想法让杨昊变得更加颓废起来。
五天时间他的胡须疯长了好几寸,发髻蓬松,衣衫凌乱,看起来像是陡然老了五岁。在沉闷的铁门缓缓开启时,杨昊正躺在那张粗陋的木板床上发呆。这让兴冲冲而来的关索吓了一大跳。。。两个人像久别重逢的老友一样拥抱在了一起,彼此的友谊瞬间增进了一大步。铁门重新关闭,关索摸了摸铁门,又敲了敲石壁,确认没有人在外面偷听时,他终于苦笑了一声,说道:“你这是何苦呢?”
杨昊嘘叹了一声,双手一摊:“这或许能让她好过些吧。”
“今晚她就是别人的新娘了,千恨万错,过了今晚也都该一笔勾销了。”
杨昊低下头望着自己的双手发呆,忽而又“嗤”地笑了一声,像是在自嘲又像是在嘲笑着谁。
“王崇文答应放你出去,条件是永不侵犯朔方,再让出曲泽。”
“都答应他。”
杨昊回答的异常干脆,这让关索产生了一种错觉,杨昊是不是没听清自己在说什么?这两年丰州对曲泽部可没少下本钱,就这一句话全打了水漂啦?
“别那样看着我,我听清了,不跟他为难,把曲泽部让给他吗?都可以答应他。。。”
关索深深地吸溜了一口气,在曲泽部这个问题上自己有一肚子话要说。但杨昊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张口,这个问题不是可以讨论的。
“你打算怎么出去?风风光光地走出去?还是偷偷地逃出去?”
“怎么出去都行,只是要越快越好。”
关索默默点头,走到铁门前叩响了门环。囚室里又恢复了黑暗和宁静,但杨昊的内心却是激流暗涌再也平静不下来。。。李晴大婚在即,这场婚姻对她对自己对王崇文又将意味着什么呢?
……
筹备多日的大婚庆典终于如期举行,不得不承认朔方人才济济,婚礼操办的异常成功,让上千名来自各地的贵宾赞叹不已,朔方的名望无形间上了一个台阶。
皇家婚礼烦文缛礼自然少不了,否则皇家的威仪和朝廷的体统何在?除了朝廷礼制定例和皇室的各种规矩,灵州本地的婚俗在细节上也多有体现。
即使是博学广识的谢搏之也无法精通所有的礼仪,好在总有人精通这个或那个,谢搏之的高明之处就是能用人所长,又不至于让别人的光芒遮蔽自己、贬折自己,总操盘手的地位和权力是凛然不可侵犯的。。。
一切的一切都按部就班进行的十分顺利,谢搏之自得的神情越来越浓,喜怒之色溢于言表,他整个人都飘飘欲仙起来。
婚礼进行到最后时刻,一直端坐高堂不露声色的唐氏突然把谢搏之叫到面前,当着龙明月等亲枝贵客的面,罕有地换上了一张笑脸,亲切地说了声:“元参公,你辛苦啦。”“元参”是谢搏之原来的字,因“元”字与唐氏丈夫王璞原名字中的“原”字谐音,谢搏之便将他改成了“庸”字,正是这一字之改,搏之才得到王璞原的信任,因而才有机会三代辅佐王家,成为朔方的元老重臣。
唐氏不仅叫出了他的原名,而且还在名字后面加了“公”字,这对说话刻薄,寡贤少恩的唐氏来说简直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谢搏之一面做出受宠若惊的神色,一面却在心里揣度唐氏抛给自己这顶高帽的背后目的,她一定是要自己有所回报,否则那就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