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夫说瑾哥儿在这么小的年纪就突发厥症,说不准有着脑颅部位的隐疾。而有些病若无生产时的外伤,多半由亲长相传?”
周曼音一脸惊愕地望向了正沉声问话的丈夫,努力地想从高维脸上读出更多些隐意。
“是有这样的说法。所以那些知晓血亲病史的家里都会对初生小儿更上心关照些。”,曼云也稍愣了下,低声回道。
“而一些不想最后养下一堆傻儿痴子的家族,根本就不会让本身有病的父母生育?”,高维继续问着,勾起的嘴角尽带嘲意。
刚才在小隔间里,接了丰厚诊金的林大夫诚恳地提醒了他这个当“叔叔”的,继续养着这个从族中抱来的孩子是高家仁善,但为高家的子孙后代计,还是自个儿找了健康的妇人生下孩子才好。
曼云轻轻地点了点头,老实应道:“虽说生儿育女是每个人自有的权力,但从医家角度,在最初慎重些总比事后处理来得仁厚。”
就象柚溪青源寺的莲灯河祭,所祭的夭折孩子中有不少正是生来残疾被活活地再弄死的孩子,不被爱护的生命不如在最初就不造孽业更好。
“高家从来没有生病的!”,高维怒瞪起了眼,对得不是曼云,而是听着惊惧一把拉住她衣袖的曼音。
周慎早早地在院门口迎了曼云进门。送人到了地方的高家夫妻一起折返回了自家院子。
高维居然没象前几日一样见过曼云之后到上房里腻歪着,而是从院子里就与曼音分开,径直去西院寻被冷落了数日的小妾。
周曼音神思恍惚地把上房内的所有窗子通通推得大开。
窗外雨歇,四周皆静,仿若能隐隐听到西跨院里男人宣泄怒意的喝声。
泰业九年五六月间就在和州等着赴试的高维,十月里据说怀着身孕投江自尽的薛素纨。现在刚过了周岁的高瑾,还有不理会家中年轻的儿子媳妇还没生育就急吼吼抱了孩子来养并疼若至宝的黄氏……
一张张面孔在曼音脑海里不停地抢着浮浮沉沉,那些听来似是而非的话也一匝一匝绕着。
“薛素纨就是身子好,只要随便弄弄就会怀了一胎又一胎……毕竟他是正经要管你叫娘……”
仿若没了半分力气的曼音,痛苦地呻呤一声,折身趴在床上,蜷身埋首。
隔了好久,惊呼着的画屏才慌忙地关上窗,室内渐渐回暖的气息才让曼音慢慢地回了点颜色。
“如果瑾哥儿真是薛素纨亲生的孩子。这一次他还会让她生下可能还有病的孩子吗?”
曼音闭着双眼,素手摸上了自己平坦的小腹,在深深的绝望中努力找着让自己振作起来的一点希望微光。
与曼音脑子里痛苦与畅快参半的想象不同,在她面前还隐挟怒气的高维根本没在西跨院撒火。他在踏进王素雪房门的门槛后,一下子就尽敛了身上的怒意,半丝不见。
高维温和从容地向王素雪身边坐着的王妈妈打了招呼,才略带嗔怪地转向了立即奉茶来的温柔女子,道:“素儿!大哥儿病了。你怎么也不去看看?”
“瑾哥儿是妾身上掉下来的肉,素儿哪能不着急!”。娇艳明媚的红桃一下子就成了带雨欲滴的梨花,红了眼眶的王素雪涩涩辩解道:“可是在瑾哥儿进高家门时,夫人就警告过妾身离他远远地不可亲近,素儿也是没法子……”
“少爷,素儿本来一听消息就想过去的,是老奴硬拦了她!”王妈妈一边帮哭伏在椅背上的王素雪顺着气。一边慌忙地向高维赔罪。
“老奴听得周家六小姐在,只想着不能让她拆了素儿的身份。才苦劝了素儿那边自有夫人安排,她这才住了哭。少爷既来了就且说说瑾哥儿的情形?”
王妈妈转圜相问,王素雪自配合着抬起一双泪眼婆娑,不错眼地盯上了高维。
“我晓得。没有怪你的意思!”,高维一如以往怜惜地抚了抚王素雪的秀鬓,轻声道:“有惊无险,瑾儿已经没大碍了。”
“阿弥陀佛……”,一老一少两个女人几乎异口同声地念了佛,面上尽显虔诚和庆幸。
高维低头一笑,直接蹭坐在了王素雪的椅上,将手放在了女人的肚皮之上,轻声道:“看诊的林大夫有提过一句,说是若果瑾哥儿的病因是由血亲而来,今后要再给他添同母的弟弟妹妹也要小心着些。”
“想是妾身孕期奔波连累着瑾哥儿了!”,王素雪心中一惊,面上的愧色更浓,伸出手牢牢地将男人的手扣在了正孕育着小胎儿的胎宫之上,轻声道:“素儿敢肯定薛家从来没有血脉相传的怪病。”
虽然不知高瑾的情况究竟如何,但是王素雪还是立时先强调了她家族的健康,不然肚子里刚三个月的这一胎反倒要受了牵累。
对她来讲,进了高家门才名正言顺怀上的这胎比已被高夫人夺到大房去不许她相认的头生子更重要。
“没有就好!我也不过是在担心我们的孩子。”,毫不避讳王妈妈还在,高维就轻柔地吻上了王素雪的鬓角。(未完待续。。)</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