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厚照扶着一杆旗枪,大口的喘着气。在刚才的战斗中,张厚照至少砍翻了七八个建胬,此时只觉得步子都快迈不开了。肉搏战总是最为耗费体力的,评书故事里,那些猛人们,经常能一口气就来个大战三百回合,从天亮打到天黑,或是在百万军中杀个七进七出什么的。但这也就是评书而已,张厚照觉得,这也就是在瞎吹牛。至少,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猛人。
好在这个时候,局面也已经打开了一些。他和其他的一些家丁已经砍出了一块地方,护卫着后面的战兵们纷纷涌了过来。这些战兵们平时打仗都怕死不出力,但是如今他们也知道突不出去就是死路一条,而且后面还有洪承畴的亲兵队拿着刀子督战,迟疑不前乃至后退的都会被当场斩杀。所以这一次他们的表现比起平时也要好不少。如今他们正打得正面的建胬节节败退。
张厚照揭开面甲,拿起水壶喝了口水。这一仗还没完,他喘喘气,还要再上。他已经看到在不远处的一片小山坡上面,一组建胬正在结阵,看样子马上就要被投入到战场上来了。张厚照注意到,这些建胬不但都是生力军,而且其中的白甲兵的比例还非常高。张厚照知道,别看如今他旁边的这些战兵的表现还不错,但那不过是因为在此之前,他们已经打开了局面。如果他不赶紧恢复一点体力,到前面去顶住那些建胬,等到那些建胬冲过来,这帮子战兵说不准就又崩溃了。
这个时候,那队建胬动了,只是他们并没有朝着张厚照这边过来。张厚照只觉得长长的出了口气。看来也许是那边的局面更紧张,所以建胬才朝着那边去了吧。
“老七,这边明显要被冲开了,你为什么却往那边增兵?”多铎问道。阿巴泰虽然算起来是他的哥哥,而且在满清也算是战功卓著的将领了,但他是庶出的,向来不被重视,如今也不过是个多罗贝勒而已。身为八旗中实力最强的镶白旗旗主的多铎,一向是不太把这个哥哥放在眼里的。所以问话的时候就多少有了点质问的味道。
“正面太乱,到那里去,我们自己就乱了。而且在那边他们的劲头已经上来了,我们正面冲上去,事半功倍。相反,我们从那边打过去,先把那边的势头按下去。这边他们就算是冲开一个口子,这个口子又能有多大?而且有了这个口子,看到有人从这个口子里突出去了,其他人难道不想赶紧从这里脱身?这样一来人人都想着先跑,又有几个人还肯死战?总共就这么大一个口子,这么多人想跑,自己不乱了套才怪呢。他们就是跑出去一些乱军,前面还有一道壕沟,皇上亲自带兵堵在那里,他们还能跑得出去?”阿巴泰用马鞭指着那边解释道。
“哼……”多铎知道阿巴泰说得有道理,所以他只是用鼻子哼了一声就不再多说话了。
张厚照休息了一下,回复了一些力气,便又和一队家丁们一起,向着正前面的建胬发起了攻击。正面的建胬本来就已经快撑不住了,再遭到张厚照等人的一击,他们的阵线顿时就露出了一个口子。
依照事先的计划,张厚照带着家丁们转向右边,试图进一步扩大这个缺口。不过张厚照马上就发现局面有些不对了,那些刚才还很拼命的战兵如今却似乎一下子就松了劲头。甚至于已经有一些家伙不管军令,直接就通过已经冲开了的那个口子,向着东南边跑了。
只是,对于这些不守军令的家伙,如今不管是张厚照还是其他家丁,甚至是曹变蛟和洪承畴都没有什么办法。因为他们不可能在这些人前面也摆上督战队。
更多的士兵越过壕沟,冲了过来,然后却没有投入到扩大缺口的战斗中,而是直接就从缺口那边朝着前面奔逃了。而那些建胬对他们也不加阻挡,任由他们逃远。只是不断地从两侧向缺口施加压力,似乎是要从两侧压过来重新封闭缺口。
“督师,缺口打开了!”曹变蛟指着那个不大的缺口对洪承畴道。
“缺口打开了!缺口打开了!”王庭臣也喜道,“督师!我们快……”
“这个缺口还太小,还不足以让大军通过。”洪承畴摇摇头道。
“督师,末将愿意亲率家丁,去扩宽缺口!”王庭臣又道。
“督师,小将也愿意去。”一个将领道。
洪承畴转头一看,却是副将夏承德。洪承畴眼中精光闪动,却道:“诸位将军勇于杀敌,本官很是欣慰。不过诸位将军还要和本官一起居中策划大事,不宜轻动。各位可以挑选手下信得过的将官,率领精锐健儿,去扩大缺口,诸位和本官一起坐看小儿辈破贼便可。”
如果这个时候,真的有一名高级将领亲率卫队上阵冲杀,对于士气的确是非常大的提升,但是看到已经出现了不少士兵已经开始直接从缺口向南逃跑,以及经过了昨晚上那些将领(其中还包括他很信任的将领)带头逃跑的事情之后,洪承畴对于这些将领的节操非常的没有信心。比如说现在,他就很担心,这些将领会趁着这个机会,带上最宝贵的家丁,直接跑了。所以他最后拿出了这样的一个办法。在我大明,家丁的利益是和将主紧密的捆绑在一起的。家丁们依靠着将主,过的日子都算不错。按后来吴襄对崇祯皇帝说的,他老吴家的那三千家丁,平日里吃的都是细酒肥羊,穿的都是绫罗绸缎。如果没了将主,这些家丁就算跑出去了,也绝对没有这样的好日子过了。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些家丁们自然也是愿意为了将主拼命的。如今洪承畴将这些将主都留在自己身边,只让他们的家丁过去。为了他们的将主,这些家丁肯定是要出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