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种语境下,他留下只能更尴尬,将文件送到高斯恺手里,把林明仁的命令传达到,他就算是完成任务了。其实这个时候,黄坤心里多少有些幸灾乐祸。高斯恺太强势太傲慢,在鹏程镇一手遮天,这才几天啊,几个副职都不敢说话了。
这样的傲慢的人,大概也只有同样强势的骆志远才能治了。
高斯恺黑着脸望着文件,知道自己这回失策了,在林明仁面前直接丢分,对他的仕途后续影响太大。这倒也罢了,最让他不爽和难堪的是,骆志远作为正处级的副主任、副书记主持工作,口头上的主持工作与见诸于红头文件上的主持工作,这可是两个概念。
这纸文件,几乎是确定了骆志远高新区实职一把手的政治地位。
级别高半级,职务压一头,高斯恺还拿什么跟骆志远抗衡?
他越想越恼火,越想越憋屈,市委劳书记怎么是这种安排?他并不明白,这不完全是劳力的安排,而是一种政治平衡和妥协的结果。
黄秀兰心惊胆战地在一旁看着文件,脸色更苍白更难看。
她的底气还不如高斯恺,她一个正科级干部,如何跟正处级的高新区领导骆志远叫板?她不去开会,故意不给骆志远面子,这在官场上是一种很大的忌讳,形同以下犯上,如果是那种报复心强的领导,会直接向她兴师问罪。
骆志远当然不会跟黄秀兰一般见识,更不至于打击报复,但出于立威的目的,这事自然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黄秀兰见高斯恺沉着脸一声不吭,也只好起身悄然离去。
高斯恺现在也没心情跟她谈什么,他正在紧急考虑如何收场和圆场。作为他来说,他只有两条路:第一,向骆志远低头,主动承认和接受高新区的领导,彻底转变心态;第二,继续跟高新区拧着,而结果就是他被调走。
但要让他向骆志远低头,他一时间还真转不过这个弯来。
黄秀兰离开了高斯恺的办公室,回了自己的办公室斟酌半天,还是决定自己一个人悄悄去一趟高新区,找找骆志远表表自己的姿态——至于高斯恺,也顾不上了,大难临头夫妻都各自飞,何况是两人。
但黄秀兰悄悄去了一趟高新区,却没有找上骆志远。因为骆志远开完会,就陪林明仁一起回市里去了。他还要去财政局,跟财政局的主要领导沟通,争取早日让高新区的经费划拨下来。否则,没有钱的高新区如何来运转?
另外,人员、机构设置,他也需要去跟编办和组织部的人协调一下。
赵寒看到一脸笑容的黄秀兰,心里暗暗冷笑,但面上却热情道:“黄镇长,骆书记陪林市长回市里去了,你有事?有事等领导回来,我跟他说一声!”
“呵呵,老赵啊,你看这事闹的,我正好去邻县办点事,挺急的一个事,我也不知道今天的会是这么重要,早知道我肯定先开会再去办事,我得跟骆书记解释解释。”黄秀兰满面堆笑。
黄秀兰从来都是拽着一张脸,很少给下属副职好脸看,今天见她如此“谦卑谄媚”,赵寒心里一阵恶寒,心说这娘们实在是太那个啥了……他笑了笑,“黄镇长,这也不要紧,可能就是林市长来代表市委市府宣布高新区领导任命的事,骆书记说了,他过后专门单独跟你谈。这样吧,你先回去,明天上午你过来,我给你安排见骆书记。”
黄秀兰连连点头:“好,好,麻烦你老赵了,好,那我先回去,哎,还是那点破事,一直没有办利索,我回了啊。”
“好的,黄镇长,慢走!”赵寒说着,象征性地往办公室门口送了几步。
望着黄秀兰匆忙离去的背影,赵寒撇了撇嘴。马德山凑过来嘿嘿冷笑:“老赵,这位就是鹏程镇的黄秀兰?听说是市里一个老领导的外甥媳妇?”
赵寒点点头:“听说是,不过这种事也有可能是谣言,也说不准。”
马德山没有再纠缠这个话题,而是兴奋得拍了拍手:“终于他娘的扬眉吐气了,我从经贸委调过来这么久了,一直都憋屈着,号称是与其他区县平行的高新区,但要什么没什么,连下面管辖的乡镇都不听招呼,你说憋屈不憋屈?现在好了,骆书记强势出击,咱们高新区的好日子来了!”
马德山眼眸中掠过一丝复杂的敬畏光彩。
在他眼里,骆志远的能量太强、手段太深了。他从京城挂职回来这么几天,上下斡旋左右逢源,长袖善舞,轻描淡写间就扫除了重重障碍,打开了高新区昂首阔步前进的美好坦途。
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