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明白他原是怕自己更亲近与苏观河血脉更近的那庶子庶女,暗暗哂笑苏观河到底不懂女人心事:苏问弦虽与她没有血缘关系,与苏观河实质上也只是叔侄关系,但那也比周氏肚子里头的那块肉要亲近,她怎么会因为周氏肚子里是苏观河的骨血就把它看得比养了十几年的苏问弦重要呢?说起来到底都不是打她肚子里出来的,弦儿好歹还没个便宜姨娘呢!只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诚瑾现在即将春闱,绝不能让他在这时候寒心,本来老爷你不提我也要劝你多去看看诚瑾的,再说了,那肚子里是男是女也不一定。”
苏观河亦道:“正是如此,且即便是男,若要等他长大又又得许多年,岂能指望他支撑门户?弦儿才是我二房的根基。”
夫妻二人叙了一会,苏观河要去书房回入京以来的拜帖,王氏便自去了苏妙真的平安居看女儿,一进院子,见苏妙娣的丫鬟们也有在外头翻绳说笑的,知道二女关系密切,进屋便见苏妙真与苏妙娣灯下弈棋,笑:“真儿,你可是赢了娣儿几回了?”
苏妙真正为自己败相已显而抓耳挠腮,见王氏来了,忙下榻来迎,“娘亲,姐姐老赢我,都不说让让我。”
苏妙娣见礼后直笑,绿意快嘴道;“夫人,姑娘她硬拉了娣姑娘下棋,这会子赢不来反而怨起娣姑娘了。”
苏妙真假意埋怨道:“绿意,你到底是我这安平居的丫鬟还是姐姐的丫鬟呐。”
绿意道;“姑娘,咱这是帮理不帮亲呐。”一句话把屋里伺候的婢女们全都逗笑了,王氏也拍拍苏妙真的手心,嗔道:“娘还不知道你,恶人先告状了不是。”
苏妙真见她面色舒缓,一点不似先头在养荣堂笑得不真心,把王氏也拉在塌上,让她指点自己下棋,待白子胜出后,与苏妙娣互换了眼色,方搂了王氏脖子道:“娘亲好厉害,我怎么都下不赢姐姐,娘亲一来就下赢了。”
苏妙娣也笑了:“得亏娘厉害,不然我还得陪真儿下到她赢为止,真儿也是的,次次赢不来我,还不许我放水,倒难住了我,这要何年何月才能让小祖宗赢了我,以后不再折腾女儿来陪她下棋。”
王氏笑道:“真儿是个臭棋篓子,娣儿你要想把把她教成国手,那可难上青天。”
苏妙真脸一红,她是想要说笑说笑,让王氏高兴,但居然被王氏翻了老底。心道她已经挺可怜的了,来这世上她、既不爱看咿咿呀呀的戏,也不爱听说书讲那些老套无趣的故事,而琴棋书画四艺也都只是会而不通,这里头就这下棋能让她用来排解时光。今日却被王氏又笑了一回,搂紧王氏不依道:“娘老说我坏话,就不怕我越来越没自信,以后更不上台面了?”
王氏道:“那哪会呢,娘就是说一声,心里知道咱们真儿最是伶俐了。”又道,“不过过几天,你就得也在家学里进习了,琴棋书画针线女工得再磨一磨。明日我去你外祖府里头,让你外祖母给你寻个用过的宫里嬷嬷教你礼仪,这京里可不比扬州,到处倒是皇亲国戚,可不能让人笑话你散漫。你姐姐也跟着再学点,不过她主要还是要趁着出嫁前把打理家事这桩儿给学会了。”
苏妙真一听还得上学,不由泄气,王氏安慰她道:“也不只是学琴棋书画,家学肯定是要让你读些史书经典的,你恰好可以把累计的疑问说与夫子,让他解释,也免了你爹爹还被你打扰。”
苏妙真瘪瘪嘴,又想起周姨娘:“娘,周姨娘她是不是故意在这个时候晕倒的?”
王氏没防备她把自己心里的疑问直接说出来,又无语又思忖道,自己女儿还是明白其中关节,一眼看懂,只是未免失了分寸,这样的事也能张口就来?王氏却不知,苏妙真压根没把心思放在这上面而已,苏妙真本来就觉得这地方束缚女子,她又存了别的志向,日日为他事烦恼,如何愿意把时间精力放在后院小小一片天地?
只王氏不知,反过来教她道:“这话也能说出来的?”又见女儿不甚在意,有心教教她低声说道,“真儿,这种事你心里明白筹谋就得了,没必要摊开,母亲这次失了神,让她在老太太那边过了眼,不过母亲也不在乎,我已经有了你们三个,她又只是个妾,如何也翻不过我去,这时便施恩示好就是,左右已经有了孩子,这也是为何我要让人把尽快她兄嫂招进府来……”